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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眸更加明亮,温柔而热烈,笑意从唇边泛起,如六月的阳光一般灼人。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裴渊张了张口:“我……”

似乎唯恐他拒绝,晚云连忙道:“阿兄且听我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阿兄病重的这些日子。我忆起了许多事。”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眸里,仿佛看到了十三岁时的阿兄,持剑屹立在古松之下,白衣如雪,“想我原本该葬身深山里,被阿兄意外所救,又重新活了过来。之后在山居蹭吃蹭喝、被师父找上门、拜入仁济堂、潜心学医,可以说我这辈子的林林总总,都因阿兄而起。我忘不了阿兄,阿兄在我心里亦无人可取代。就算今时今日没有找上门来,总有一天还是会来找阿兄的,因为这多年来,心里头一直想跟阿兄说,我想阿兄了。”

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哽咽着说:“后来对阿兄起了歹念……”

说着,她有些支支吾吾,红着脸看裴渊一眼。

她用词总这般教人无语。

裴渊忍不住轻轻一笑,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左右我也有歹念,如此便是好事,你接着说。”

晚云嗫嚅着继续道:“那时,我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知道你是皇子,与我有云泥之别,其中的利害,师父和师伯早已对我说的清清楚楚,阿兄也说了要永远做我的兄长。可我有时就是一头倔驴,不撞南墙不死心,直到后来到了高昌,面对了……金陵公主,我才真正品到了其中的不容易,我怕了,怕我与阿兄不会有好结果,故而就算阿兄愿意给,我也不敢要。”

裴渊有些错愕。

不得不说,他从不曾意识到她竟然害怕了。他本是在阴谋诡计中出生和长大的,见识过的丑恶千奇百怪。在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薛鸾,都是刀尖舔血当营生的,从来没有人会说一个“怕”字。

可晚云不是。她是在师门的呵护中长大的。

或许是被她的坚强和耐摔耐打骗了,也或许是他惯常的思路,他心底觉得,她也跟他们一样。

至于她曾经的拒绝和闪躲,他以为只是他和薛鸾不清不楚让她误会太深,假以时日,让她看到他的真心,一切就会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