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太子嫔 姜久久 3621 字 2023-10-29

中秋后,日子过得飞快,再有两天就是三公主出嫁的日子。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昭蘅坐在屋子里给李南栖和宁宛致做手炉的绒套,开始预备过冬,她选了上好的细绒布做成兔子和老虎的模样,冬天了就套在汤婆子上。

她做绒套的时候,李南栖和宁宛致在旁边写字说闲话,叽叽歪歪像树枝上的麻雀儿。

宁宛致喜欢热闹,性子十分活泼,哪里热闹就爱往哪里钻,知道的事情也多。她手里捏着笔,缩肩探长身子,对长案另一头的李南栖说:“你二哥在北境,陛下一直传旨他都不回来。昨天我爹说你父皇可生气了。”

李南栖拿起墨条,在砚台里磨了磨,闻言歪着头看向她,微微眨眼:“他为什么不回来?”

“他以前犯了错,殿下罚他在边境面壁思过,不许他回来。他赌气就不愿回来了呗。”宁宛致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大乌龟。她压低声音说:“现在朝中上下都怕你二哥在北境造反呢。”

二哥和魏大哥去北境的时候,李南栖还小,现在都快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了。可隐隐约约还有模糊的记忆,二哥可好了,经常给他糖吃,还把她举得高高地摘树上的花。

“不会吧……”李南栖虽然还不大明白造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大家都害怕大抵不是什么好事。她下意识觉得二哥应该不会做不好的事。

宁宛致说:“我也不知道,我都记不得你二哥长什么样儿了。不过,他这么多年在北境不愿回来,拥兵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回来?”李南栖不服气:“你又不是二哥。”

“大家都这么说。”宁宛致想都没想道。

昭蘅原本只懒懒听着两人闲话,越听越觉着有剑拔弩张的味儿,闻言打断:“你们尝尝这个栗子酥,是安嫔娘娘今天早上送来的。”

宁宛致扭头拿了一块栗子酥塞进嘴里,顺便抓了块儿给李南栖。

李南栖笑得眼睛跟月牙儿似的:“好吃。”

宁宛致一连吃了好几块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婶婶,安嫔娘娘对你真好,她一般都不给别人做糕点。”

李南栖点点头:“父皇也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到呢。”

昭蘅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绣活儿,伸出手也拿了一块儿案上瓷盘内的糕点,衣袖上窗影浮动:“大概因为我和安嫔娘娘都出身微末,所以多了几分惺惺相惜,她更照顾我些。”

宁宛致靠在昭蘅肩头问:“婶婶,你和殿下怎么认识的?”

李南栖伸了个头侧耳过来。

昭蘅却噤声了,她和殿下的开始实在不堪,不提也罢。她转头看了眼天色,弯起唇角,又轻轻地说:“该去华阳宫用膳了。”

宁宛致朝李南栖吐了吐舌头。

几人出了东宫,李南栖突发奇想要去放春园摘几枝桂花送给三公主。昭蘅没有拒绝,带着她和宁宛致往放春园去。

是夜无风,

浓云遮盖了大片月华,唯有疏星几点。

从放春园出来,经过澄湖时,湖上白雾茫茫,岸边的灯火在湿润的雾气里氤氲着毛茸茸的边儿。

昭蘅忽然听到有泠泠水声传来,她望向雾气里凌波微泛的水面,一双眼瞳浸着凉意:“湖里不对。”

她带着林嬷嬷她们急忙跑向湖边,果真见靠近岸边的水里有人在挣扎。

“湖里有人。”莲舟骇然道。

“四哥。”李南栖踮起脚尖眯着眼看了半晌,指着湖内挣扎的人,拉扯昭蘅的衣角:“湖里的人是四哥!”

昭蘅急忙跑向湖边,漆黑夜色下,湖面的水纹越来越小,李嘉言没有力气挣扎,一寸寸没入湖内。

“去叫人。”昭蘅冷静地下令吩咐莲舟。

放春园地处偏僻,不大有人走动,莲舟急忙提起裙摆向灯火葳蕤处跑去。

昭蘅见势不对,取下头上的钗环,一股脑塞入林嬷嬷手里,然后跳进湖中,双手拨动冰冷的湖水,朝逐渐消失地旋涡游去。

“主子!”林嬷嬷吓得双腿发软,急忙呼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通往华阳宫的宫道上,重重人影叠在宫墙下,黑压压地压成一片。

柳毅还在喋喋不休什么,李文简却听得有些不耐烦。

“殿下,绝对不可再妇人之仁了。二殿下他一再犯上,这次竟然敢劫杀使臣,其用心不良昭然若揭!”柳毅进言道。

朝中多次下令召二皇子还朝,他却抗旨不遵。上个月皇上命西陵府派出使臣前往北府传旨勒令他返京。西陵府派出的使臣迟迟不返,西陵府廷尉谢玉春派兵去寻,却在北府驻军地一江之隔的芦苇荡中发现了他被割下的首级。

谢玉春骇然大惊,亲自前往驻军地寻一个说法,二皇子横刀帐前,目光冷冽,声音如刀,只冷冷说了三个字:“他该死!”

朝中上下一片哗然,讨伐二皇子的折子犹如雪花片般飞往东宫。

李文简骇然之余,却始终不肯相信那个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少年竟然会造反,更不信他的刀刃会对向自己人。

西陵府派出的使臣名叫陈伦,其父少年追随先帝,死于和戾帝的鏖战,仅存这一点骨血。其父死后,陈伦便由谢玉春带回西陵府亲自抚养,数十年来待他如同亲生骨血。陈伦少承父志,自小便在西陵军中摸爬滚打,少年英武,很得军心。谢玉春更是疼爱有加。

他死后,西陵军群情激奋,数度和北府军隔江对骂。

谢玉春痛心不已,亲自为陈伦扶棺入京。

沿途百姓听说陈伦的事迹,自发发起路祭,超度陈伦亡灵。以至于谢玉春所经之地,百姓跪地迎送,经幡漫天,黄纸遍地。

御史台、肃政台的御史们对二皇子的弹劾折子在李文简的案头堆得高如山丘。

他顶着满朝文武的目光想将此事压下。

他不想将刀刃对向骨肉兄弟,若重拿重放,当真出动西陵军对子韧动强。他在北府多年,必不会束手

就擒,到时候起了战事,战火硝烟下,苦的只会是百姓。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走到这一步。

他更不信那个如圭如璋的少年会做出虐杀来使这般丧心病狂的事。

漆黑如墨的宫道上忽然闯入一道惊慌的人影。

“什么人?”牧归警觉地上前挡着,却看到莲舟摇摇晃晃跑来。

她跑得气喘,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四皇子落水了……”

李文简一瞬微怔,随即上前问道:“你主子呢?”

“主子在澄园,她让我过来找人。”

李文简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让莲舟带路,又吩咐柳毅等人:“太傅先回去,此事明日再议。”

说完,撂下一行人,跟着莲舟匆匆往澄园去了。

湖水冷如冰,昭蘅游到李嘉言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很多水,挣扎得没了力气,直直地往湖底滑去。

昭蘅好不容易拉着他的胳膊,正把他往湖岸拖拽,可他惊慌得理智全失,攀着她就跟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意识模糊地拼命挣扎,数度将昭蘅拖拽回水中。

岸上的林嬷嬷看到昭蘅的头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声音嘶哑地高声喊:“来人啊,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