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极凉,她仰首望月,看了半晌,忽而问采薇,“采薇,你还记得从前在陵川的事吗?”

“那怎么记得。”

采薇将那蕉叶白墨砚好生收起来,顺口答,“我与姑娘那时才多大,莫说陵川了,就连怎么来的承平侯府我都忘了。”

采薇与她同岁。

她是沈家家生的奴婢,和沈清棠一同长大。

后来沈家出了变故,阖家只留下她们俩相依为命。

“可是我还记得。”

沈清棠垂下眸,神情恹恹。

她什么都记得。

沈家在陵川不算大户,却也是个富庶人家。

沈氏夫妇又只她这一个独女,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也摘来给她。

她人生的前五年,活得畅快恣意,是这世上最快乐的姑娘。

只是好景不长,那年陵川起了瘟疫,她的父母亲人都在那一次疫病中故去了。

她和采薇辗转流离,被人送到了承平侯府。

沈清棠还记得,那一日,上京城里下着滂沱大雨。

好心送她来的妇人对她说,“听着,等会儿见了承平侯府的人,你就使劲哭,知道吗?一定要叫他们可怜你,一定要叫他们喜欢你。这样,你和采薇才能够活下去。”

她从包袱里掏出一枚小金锁,放到沈清棠手里,“这是你祖母和裴家老夫人的信物,你拿着它,跟他们说你是陵川沈家的独女。他们会留下你的。”

年幼的小姑娘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愣愣地看着她,“青姨你要走了吗?你不要我和采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