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入李氏心中。
卞氏也沉默了。
长安城中,各大豪门贵族府中每年都会发生很多“意外”。
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婢女小厮,那些被草草掩埋的尸体……在光鲜亮丽的朱门背后,藏着多少下层人的血泪。
“果然是个畜牲!老婆子没杀错人!”周婆子突然冷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怎会懂我们这些贱民的苦?”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王顺那个禽兽,他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
卞氏身子一颤,她只知道周婆子生了几个女儿,她们都已经出嫁了。
她男人是许府的马夫,为人老实本分。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儿子来?
周婆子继续道:“我三十多才生了小虎。大郎君看他筋骨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仅许他跟着府上的师傅学拳脚,还给他脱了奴籍。小虎很有出息,十七就被选进了神策军。老婆子本以为能靠着儿子安享晚年。不曾想,小虎卸了军役后,还卷入了什么军饷贪腐案。再过两天他就要娶妻了,却被抓去砍了头。”
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知道小虎没了,他阿耶当天就疯了,没两年就抛下老婆子走了!给他阿耶下葬时,才听小虎在神策军中的同袍说,案发时主管他们的内官就是王顺,小虎没后台没根基,是被拉出来顶罪的!”
她脸上的鼻涕眼泪纵横交错,却倔强地不肯擦拭:“我去左神策军衙门喊冤,他们说小虎早就不是神策军的人了,不归北衙管。我又托人写了状子去京兆府讨说法,可他们说军饷贪腐案是军中的事,不归京兆府管。求告无门了两年,我算是看清了,那些阉狗根本没人敢招惹。就算有人敢管,已经过了几年,老婆子手上又没有证据,拿他们是没办法的。”
周婆子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天可怜见,老婆子今春去济生堂看病时,孙良医给我指了条能让小虎和他阿耶瞑目的路……只要能要了王顺的命,我老婆子烂命一条,怕什么?难道这些畜牲不该死么?”
她再也说不下去,伏地痛哭,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着。
堂内众人无不红了眼眶。
卞氏哽咽道:“这下我算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巫蛊诅咒,不过是三个被逼到绝路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讨一个公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