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有人不耐烦地喊道:“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行省都贴出布告,说不用担心打仗的事。咱老百姓,只负责遵纪守法、缴粮纳税,谁跟谁打仗,关咱屁事!”
“怎么能这么说话,万一、万一官兵来了,咋办?”
“官兵?官兵就不需要百姓供养了?咱们又没造反,怕个鸡鸡?”
“你意思是,官兵一来咱们就投降?”
“降呗,又不是没降过……”
终于抬起头的赵孟頫,一脸无奈。江南人,这么没骨气的吗?
不过,好像原本就没啥骨气,要不然自己也不会随着三宫北迁,被迫以亡国奴身份寓居于大都,还担任了兵部的郎中……
可是,我不能特地回到杭州,然后再降一次吧?这是何苦来哉!
赵孟頫一时懊悔难当,恨不得立刻起身,奔去码头重新搭上海船回到大都。
那里,还有一个小娘子在等着我呢……她可不像那只母老虎那般,人前娴淑,人后泼妇!
话说,甄公子现在到底会躲在哪?
为什么他不见了,日月岛众人包括杭州百姓却没有一个会担心他出事?
……
三月的西北,正是最美的时节。
远处起伏不定的山尖上,残雪依旧泛着银光,融水淌入山下的清源河内,便催开了一路的杏花。
沙砾遍地的河岸上,暗绿的骆驼刺正从龟裂的地上努力钻出。它们的边上,有数棵梨树绽出万千细白碎花。
只要给点春雨,山坡下便能染出一片绿意。而后马兰花就能在淡淡的绿色之上,画出一道道蓝紫色的火焰。
三月的西北,也是令人最痛苦的时候。
如天穹突然被撕开巨口,倾下一整片的沙漠。伴着狂风,粗沙肆虐天地,万物瑟瑟而抖。
于是,杏花悲鸣而去,满树梨花只余空荡荡的枝丫。
坡下难得冒出的绿意,瞬间全被涂抹成粗暴的灰黄。
再雄壮的骏马,在这样的天威面前,也只能无助地嘶吼。可是被灌入满口黄沙之后,只能发出扭曲的呜咽,如同被敲断的胡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