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局中局

天澜笔录 子慕凌兮 3019 字 9个月前

有人算计延之,她虽然十分着急,但一来是相信他,他这人智多近妖,这说不准又是个局中局;二来也怕自己关心则乱,反倒坏了他的事。可没想到对方在上京散播流言又煽动方世文等不止,还用无辜学生书童做局,妄图嫁祸日照峰军火库的事,还要颠倒通济码头和郑家的真相,简直岂有此理!

*

玄天承赶到宣城栖梧阁的时候,已是初十晚上。

昔日灯红酒绿的栖梧阁如今一片漆黑,尽管三楼往上被伙计们拼死护住了,一二楼的大部分桌椅和装饰还是被砸了个稀烂。栏杆扶手上镶嵌的夜明珠仍旧发着幽微的光,映射出玄天承苍白的脸。

他长指擦过桌椅的断面,割出细小的伤口,鲜血滴了下来,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木饰面漂亮的纹路出神。

他早知会引来反噬,也做好了釜底抽薪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行事狠辣,把手伸到了江州,将许多无辜之人和寒轩都拉下水,还敢砸栖梧阁。

栖梧之名,埋藏了他年少不曾出口的心事。初开这座酒楼,化名在江州商界占有一席之地,本就只是因为她曾说过想开一间酒楼,网罗天下珍馐。这酒楼一事一物极尽奢靡,本也就是按着未央宫琉璃殿中的陈设装饰的。

毁了栖梧阁的人,着实该死。

栖梧阁的掌柜正一脸惭愧地跪在地上请罪,说自己办事不力,让陈家和郑家的眼线混了进来,偷走了印信,伪造了走私火器和逼迫赵九的证据。

玄天承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着,等他声泪俱下地说完,也没有说话。掌柜絮絮地哭着,半晌,才有些尴尬地止了声息,绞着手指低下头去。

“既是印信失窃,谁偷的,又交给了谁?查出来了,扭送衙门,那些便算不得证据。”玄天承这时才开口,悠悠说道。他靠坐在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左手虚掩在腰侧,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为栖梧阁掌舵十几年的中年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大堂中光线很暗,衬得他一双眼睛尤为锐利。掌柜额头上沁出细汗,支支吾吾地,还没开口,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玄天承弯下腰来,直直望进他的眼睛,“你出身宁寿宫,却说要跟着我干,还杀了宁寿宫的眼线投诚。其实你是知本堂的人,是也不是?你眼看着我除掉你的同伴却还坐得住,果真是个会演戏的。”

掌柜微微变了脸色,强自镇定道:“主上,您是否误会了什么?那个偷印信的小子我已经让人抓到了,正关在后院柴房讯问,他说起幕后主使……”

“你手中的印信,本就只是副印。栖梧阁真正要紧的文书,都由我过目,加盖镇北侯私印再发出。”玄天承径直打断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日通济码头之事,也另有朝廷文书在册,加盖陛下宝印。”

掌柜晓得事情败露,脸上现出颓然,瘫坐在地上怔愣半晌,索性撕破脸皮,狞笑道:“那又如何?有陛下宝印,岂非更是好事一桩?日照峰的爆炸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侯爷私下调查各地军火库的事也不是密不透风。再传出一切都是陛下授意……呵呵,我等着看你这条忠心的狗,如何保护自己的主人——操……”

掌柜的话,被扼断在剑锋之下。栖梧阁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黑衣人,皆都面露怒意,冷冷看着中央被剑抵住喉咙的人。持剑者声如寒冰:“侮辱少主,找死!”又回头恭敬地请示玄天承:“少主,此人如何处置?”

“带回上京,让吴平云处置。我看他有很多话想说,那就让他去天牢说个明白。”玄天承面色淡漠。

“你既早知我是陈家的人,为何留我做掌柜?”掌柜颤声道。他心知结局,只是一朝败露,内心万般不甘。

“用你安心,省得陈婉宁一天到晚送眼线进来。何况,你可是漏给我不少陈家的秘密,这话我已经带给了陈婉宁,想必她不会再费心救你。”玄天承一眼便看穿他眼底的心思,见他听完这话后脸色彻底灰败,满意地吩咐道,“带他上路,别让他死了。”

“是。”持剑的少年玄朗应声道,一面挑了两个铁卫出来,让他们押送掌柜回京。

处置了掌柜,玄天承径直走向后院柴房。柴草堆里蜷缩着一个浑身青紫的伙计,赤果的身上还有未干的泔水痕迹,头脸淤紫,嘴边一滩血污。玄天承蹲下身去探了探,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脱下外衣裹住伙计的身体,把人抱起来时,足下微微一个踉跄。

跟在后头的玄朗这才就着微弱的光看见他白色中衣上渗出的血迹,惊呼一声,抢过来将伙计背到背上,一面急声问:“少主何时受了伤?严重么?”

“无事。皮外伤罢了。”玄天承微微咳了两声,吩咐他把人带到楼上房间好生照料,又解释道,“秦绵川,陈婉宁,还是郑家,不知谁家的杀手跟了我一路,一不留神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