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来送醒酒汤,望着满地狼藉笑出泪花:“年轻就是好哟,汉服租赁费给你们打八折。”

卢勇掏手机时摸到块硬物——昨夜混战中,汉娜竟把花钿贴在了他锁骨上,此刻正闪着狡黠的金光。

南川东街的青石板还沁着夜露,汉娜就举着糯米糍粑撞开客栈木门:“快尝尝!阿婆说这是用古井水捶打的!”

卢勇迷迷瞪瞪张嘴,正巧被塞进块热乎的芝麻馅,糖汁顺着下巴淌到锁骨,在晨光里亮得像条琥珀项链。

老裁缝铺的老板娘眼尖,抖开匹靛蓝土布往汉娜身上比:“妹妹这身段,穿我们布依族褂子肯定俏!”卢勇蹲在门槛研究扎染方巾,抬头时撞翻一竹篓彩线——汉娜从试衣间旋身出来,银铃腰链撞出清脆声响,襟口绣的并蒂莲随呼吸轻颤,活似沾了露将开未开。

茶摊前的评弹班子刚开嗓,汉娜拽着卢勇挤进长条凳。唱到“十八相送”时她假哭得太投入,袖口扫翻邻座爷爷的盖碗茶。老爷子也不恼,捋着白胡子笑:“丫头眼泪比龙井还金贵嘞!”汉娜臊得摸出纸巾狂擦,靛蓝袖口洇出深色云纹,倒像特意晕染的水墨画。

老邮局改的文创馆摆着台老式打字机,汉娜非要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信。敲到“和卢小勇”时卡了纸,撕下来竟成了“和卢小勇卡在2025”。卢勇偷摸把错版信纸塞进纪念册,被汉娜追着绕过三排樟木信箱,撞得满墙铜铃铛叮咚作响,惊醒了柜台打盹的虎斑猫。

正午的太阳把蜡染布晒出蓝草香,汉娜蹲在染缸边学打绞缬。卢勇举着竹竿帮她晾布,一转身被她抹了满手靛蓝。反击时扯歪了她的银项圈,两人追打到晾布场深处,层层蓝布如海浪翻涌,漏进缝隙的光斑在他们身上游走,像群调皮的小银鱼。

豆腐坊的石磨吱呀呀转,汉娜非要体验推磨。豆汁溅到卢勇的白T恤上,晕出幅抽象星图。老板娘笑着递来碗热豆花:“小郎君这身可比画廊里的画金贵!”汉娜舀了勺辣椒油偷袭,卢勇躲闪时撞翻笸箩,黄豆滚了满地,被觅食的麻雀啄出串歪扭的省略号。

旧书摊的线装书堆成迷宫,汉娜举着《本草纲目》当放大镜。“快看!这页夹着七十年代的电影票!”卢勇凑近时被她反手抹了鼻尖墨印,两人头碰头研究泛黄的票根,斜阳把影子投在《梦溪笔谈》封皮上,恰好叠成个心形缺口。

突来的阵雨把游客全赶进骑楼,汉娜踩着积水跳格子。绣鞋踢飞的水珠淋湿了摆摊画糖人的老头,人家也不恼,就着水渍画了幅“落汤鸳鸯图”。卢勇掏钱买下时,汉娜正把湿发拧成麻花辫,发梢滴水在糖画上冲出条微型银河。

雨后的灯笼渐次亮起,汉娜钻进皮影戏棚当临时帮工。操控杨贵妃时手抖得离谱,幕布上的美人对着卢勇扮演的唐明皇疯狂点头。台下笑倒一片时,班主塞来俩柿饼:“丫头这演技,能捧回个奥斯卡金影子!”

古戏台飘起川剧高腔,汉娜蹭了套青衣行头非要合影。勒头时疼得龇牙咧嘴,甩起水袖却把妆台上的油彩盒掀翻。卢勇抢救不及,凤冠上缀的绒球沾了朱砂红,倒像特意缀的相思豆。拍立得吐出的相片上,两人脸颊各蹭了道彩霞似的绯红。

子时的打更声漫过飞檐,汉娜提着荷花灯溜进关了门的杂货铺。

月光从格栅窗漏进来,货架上的搪瓷盆与铁皮糖盒泛着幽光。

她突然把灯塞进卢勇怀里:“快许愿!这盏灯吸饱了百年老店的灵气!”

火光摇曳间,橱窗里七十年代的老日历无风自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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