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字字句句皆是实话,他恨他,可他也做不到杀他。
他万般不由己,阿苏裴夜何尝不是呢。
他们都一样,都是被可笑的命运与权名利禄玩弄的悲者。
可他们也不一样,他清醒而理智的痛苦,他疯魔而渴求的执着。
只有许安,是他们坚持在乌烟中的乱葬岗里徒手垒起长眠墓碑的意义。
同为生与死都极为可悲的人,至少,死之前他们得亲自刻下归宿的名字。
阿苏羽熠都想好了,他的墓碑上就雕刻“沈月公主爱夫之墓”即使未成婚,他们也同淋长雪,这么说来,何尝不算白头偕老的相守夫妻呢。
光这么想着,他竟然都失态的哼笑出声。
“我定然活着出去,还轮不着你来同我说这些。”
黑压压的天际密密麻麻布满了魔鸦,仿佛在等待一场血雨腥风。
众人联手对敌,灵力的绚色纷纷在半空四散开来。
一时间,强大的压迫感与耀眼的光亮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有躯体的存在如同无底洞,贪婪的吞噬着欲望、恐惧、执念。
“这一次,你们没有退路了——”
阴森而诡异万分的沉笑犹如地狱恶鬼的呼唤,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剧烈的震感与阴风长啸,像似要把众人生生吞下。
“你错了,我们从未想过退半分,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们为的!一直都是安居长康的世道!决不容忍一丝一毫动荡!为道义而死,甘心瞑目!”
夏夫人手握长枪跃身而出,将夏洋几人挡在身后,替他们支撑起一片喘息之地。
“怕么?”
身后的女子略有些吃力的往前迈步,“娘,你问过我很多次了。”
温柔的视线扫过泽安的脸庞,夏夫人轻声开口:“泽安,还记得你幼时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么,虽然它在你七岁时就破的不成样了,但它一直都在娘的梳妆台上,里面有一张符纸,可以打开你书房中的玄关。”
“里面是替我家泽安备好的聘礼、安安的嫁妆,你和安安的生辰八字,还有娘亲手写下的合婚庚帖。”
“娘这些年实在抽不出身,忽略了你们,泽安、文渊、洋洋、清羽、还有钰儿,你们都是我侯府的好儿郎,若是活着出去,日后,你们不可再离间彼此,不可反目。”
“娘…”在几人颤动的目光中,夏夫人潇洒回头,如当年那般英姿飒爽,“沈兄,会后悔吗!”
对面的男人勾笑出声:“你问那家伙后不后悔,他若不悔,我便不悔!”
清夜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格外开怀,“我只后悔当年没能抢个皇位坐坐!”
“你个老家伙!”
还是如那年一般,他们依旧是,热血为道的少年郎。
三人悬空,指尖的灵力迅速交错。
闪烁的灵根从他们心间飘出,同为一方飞去。
“是长空阵!用灵根灵体合铸的阵法…”
“娘!停下!”
“夫人,这种事,怎么能缺了我江禹呢。”
江老爷抬手施法,继而抽出灵根自愿献祭。
还是如同当年那般,他的攸恃要做什么,他都支持,哪怕是死,他也一同陪着她。
用灵根与灵体筑阵,基本是个死局,他们灭不掉人性的恶念,也无法彻底解决这些妖魔,只有封印,以身封印,才能再次维护世道平衡。
生死之前,没有人退步,反而越来越多的灵根随之而出。
震撼的灵力纯净无瑕,盘旋在阵法之间,冲破天际,将整个往魂林皆笼罩起来。
众人无一例外,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混沌妖都不由为之一愣,他见过太多恶,吞噬过太多贪念,眼前的一幕无比洁净,没有一丝可以供他吸取的私欲。
“那个女人真是不凡,竟然能让你们如此追随,不过她早死了,早就灰飞烟灭了!”
在许月知没有出现的时候,他随手便能夺取到九成的魔气,如今,这些人却连一丝贪欲都未有。
随着阵法压下,往魂林四周皆生出了盎然的绿叶,生机一片。
而那混沌却散成魔团,依旧死死抵抗着,他哪能如此轻易放弃。
众人喉间溢出鲜血,却也始终维持着阵法。
灵根轻颤,千钧一发。
火红的玄鸟由天顶直冲而下,将长空阵猛地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