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件并不是由我主导,而是那个叫老马的,我只是充当跟随和打下手的角色,这说明刘堂主暂时还未信任我,他想借着此次运货事件来让我递交一份投名状?”
苏远把皂角往身上抹,思绪不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明晚应该能知道货主是谁,否则这份投名状没有意义。”
“可麻烦在于,我到底该怎么做?是阻止这批货上岸,还是让任务顺利进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不是阻止,否则我算是把刘堂主给得罪死了,到时的瀛海恐怕再没我的容身之处。”
“不仅如此,恐怕还会牵连到......”
苏远看向站在一旁冲凉的王二狗。
王二狗此时也在看他,视线下移,用羡慕的语气说道:“青哥,你可真有本钱。”
苏远嘴角微抽,转过身去,他现在相信王二狗知道自己屁股上有几颗痣了。
因为两人是住在一起的。
苏远和王二狗住的地方,是闸北最破的棚户区,紧挨着龙州河,臭水沟的味道一年四季都散不掉。
这地方叫“滚地龙”,名字挺唬人,其实就是用烂木板、破油毡和锈铁皮搭出来的窝棚,歪歪扭扭挤在一起,风一吹哗啦响,雨一下到处漏。
拉黄包车的和漕帮底层小弟,大多都住在这种地方,没家没业的,混口饭吃就算不错。
苏远没有和王二狗合租一间,因为他还有个老娘。
王二狗的家就巴掌大的地方,两张木板床中间就隔了道破布帘子,翻个身都能听见对方喘气。
屋里唯一的“家具”,是个捡来的破木箱,上面摆着个豁了口的搪瓷脸盆,平时洗脸、洗脚、洗菜全用它。
墙角堆着几件换洗的粗布褂子,还有王二狗从码头顺来的半袋糙米。
这要是被管事的发现,少不了一顿毒打。
棚户区没自来水,喝水得去巷口的公用龙头排队,一桶水两分钱。
洗澡?夏天还能像现在这样,去河里提几桶凉水洗澡,冬天就只能烧点热水,拿毛巾蘸着擦擦身子。
洗完澡后,苏远回房间,擦干身上的水,套上件发黄的汗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
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棚户区没电灯,只有零星几盏煤油灯的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隔壁住的是个拉黄包车的老刘,正蹲在门口啃窝头,见苏远出来,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阿青,今儿回来这么晚啊?”
苏远点点头,没多说话。这地方的人都知道他是混码头的,平时不怎么招惹他。
王二狗就住隔壁,这时也换好衣服推门走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的烧饼,含含糊糊道:“青哥,明晚的活儿......不会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