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裂的土壤中渗出暗紫色的雾气，像是无数亡魂呼出的最后一口气息。

曾经巍峨的城墙如今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骸骨，断壁残垣间偶尔闪过几点磷火，照亮那些插满地面的兵刃。

它们像一片钢铁荆棘林，每一柄都凝固着最后一刻的厮杀姿态。

焦黑的土地突然微微震颤，几粒碎石沿着倾斜的剑刃滑落。

江傀的膝盖深陷在混杂着骨灰的泥土里，断裂的左臂伤口处。

天罚之火仍在燃烧，金色的火苗舔舐着傀儡关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黑血中浮沉着内脏碎片，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出扭曲的血雾。

“还剩......七十三人......”江傀用仅剩的右手扯紧傀儡丝，三具残缺的仙将傀儡立刻发出齿轮卡死的呻吟。

这些从天庭大军中抢来的战利品早已残破不堪。

左侧那具失去了下半身，暴露的脊椎骨上缠满符文锁链。

中间那具面部装甲脱落，露出内部不断抽搐的神经束。

最右侧的胸腔大开，里面悬浮的仙核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四周的喘息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幸存的修士们背靠背结成圆阵。

青云剑派的莫长老只剩半边身子，破碎的丹田处用冰晶强行封住。

药王谷的弟子们十指血肉模糊，还在不断从空荡荡的药囊里掏出根本不存在的丹药。

最外围的体修们皮肤上布满金色裂纹，那是过度催动金刚不坏体的反噬。

而包围他们的天兵阵列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银甲反射的血光连成一片令人眩晕的海洋。

云层突然被无形之手撕开，万丈金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

天帝踏着虚空拾级而下，每一步都在空中凝结出金色莲台，莲心处浮现着微型的世界虚影。

他脑后九轮神光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有古老的诵经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当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时，那些尚未死透的伤者突然浑身燃起白焰，在惨叫中化作人形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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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已诛。”

天帝的声音像是千万个声音的叠加，每个音节都震得大地簌簌发抖。

不远处，断成两截的人皇剑斜插在焦土中，剑身旁的伟岸身躯胸口有个透明的窟窿，边缘处还闪烁着湮灭道则的紫黑色电光。

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金色轮盘，上面刻画的刑罚图案活了过来。

有魂魄在刀山上翻滚，有舌头被铁钩拉长的哀嚎者，更有在沸腾油锅中沉浮的骷髅。

江傀突然放声大笑，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森然发亮。

他扯动傀儡丝的动作牵动伤口，金色火焰立刻顺着丝线窜上来：“好一个‘天’！”嘶哑的嗓音如同砂纸摩擦，“把众生当刍狗圈养三万年，也配称天？”

三具仙将傀儡突然剧烈膨胀，镶嵌在关节处的灵石同时过载，爆发出的灵力风暴将方圆百丈的天兵阵列撕开一道缺口。

天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亘古寒冰般的冷漠。

金色轮盘开始转动，审判之火在云层深处凝聚成直径千丈的光柱。

江傀仰起头，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毁灭之光，嘴角却勾起释然的弧度。

至少那三具傀儡的自爆，为身后同伴争取到了半息时间。

就在火柱距离发顶不足三尺之际，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

飘落的灰烬凝固成灰色水晶，飞溅的血珠化作红宝石般的固体，连天帝袍角飞扬的弧度都定格成完美的曲线。

唯有江傀惊骇地发现，自己竟能转动眼球！

虚空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身影踏着时空的褶皱并肩走出。

男子衣袂飘飘，神色淡然。

李长生指尖轻弹，凝固的审判火柱便如琉璃般碎裂。

他踏出一步，脚下生出青莲道纹，那些被天火灼烧的亡魂残念纷纷化作荧光汇聚而来。

“道友，可否给个面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江傀耳中，他怔怔的看着空中的那道人影，有些难以置信。

天将阵营中，一个天兵座下的碧绿龟兽，瞳孔中也绽放出光芒。

“公子！”

相同的两个字在他们心中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