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完成我的约定了。”他平静地说,“有人一直在等着我,我已经失约太久了。”
“所以,猗窝座阁下……是要去死吗?”童磨缓缓地说。
“……算是吧。”猗窝座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童磨抓得更紧了。
“童磨……”猗窝座没有挣扎,只是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那是我一生的意义所在,是我终于找回的归处。”他轻轻地说,“我只是想回家了。”
童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许久,他放开了手。
“猗窝座阁下终于不反驳我们是朋友这件事了啊。”他挤出了一个笑容,头一次觉得“微笑”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太残忍了呢,猗窝座阁下,让我只能这样看着你死掉。”
猗窝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在遥远的未来,一定能够再度相逢吧?”童磨声音哽咽地说,“到那时候,我们还要做好朋友,好不好?”
猗窝座愣了愣。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笑得眯起了眼睛。
那是童磨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温柔而释然的笑容。
“鸣女,送我离开吧。”猗窝座转过身去了。
鸣女不知所措地看看猗窝座,又看看童磨,最后低下头拨响了琵琶弦。
铮——
猗窝座的身影永远从无限城中消失了。
童磨呆愣愣地望着猗窝座先前所在的位置,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着,自身却懵然不知。
明明早已经习惯了离别,荒芜的内心连离愁都是稀薄而短暂的。
但是此时此刻,心中涌起的悲伤如此浓稠,似乎要永远驻留于心间。
童磨抬手抹了把脸,看着手上的泪水,神色怔然:“咦?我哭了啊。”
他缓缓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小无惨,嘴唇颤抖起来。
“猗窝座阁下……不见了……”
“哇啊啊啊——”他忽然仰起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欸?童磨大人,你别哭啊……”堕姬眼中也含着泪花,“你这样的话,我也……”
“呜啊啊啊——”她也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唉——”妓夫太郎深深叹了口气,拍拍后背摸摸头,熟练地安慰着自家妹妹。
累也学着他的动作,轻轻拍拍童磨的肩膀和脑袋,小声说着:“哥哥,别哭。”
此起彼伏的哭声回荡在耳边,远远传向无限城的更深处。
小无惨仰头看了眼哭得很厉害的童磨和安慰着他的累,又看了眼另一边同样动作的兄妹俩,觉得自己应该学一学。
否则会显得格格不入。
于是他瘪起小嘴,皱着小眉头,想要挤出几滴眼泪,但无能为力。
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头瞅了眼黑死牟……呃,他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可怕,心里有些打怵。
所以他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鸣女。
你哭,我安慰你。他试图用眼神传递这样的信号。
“?”鸣女沉浸在哀愁的氛围里,十分茫然地望向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小无惨。
怎么了?难道要我配个乐?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琵琶,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黑死牟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神情有些恍惚和怅然。
若是在这一晚之前,面对猗窝座的选择,他一定会怒不可遏,恨铁不成钢地痛斥对方的软弱和愚蠢。
但是现在,他竟然有些理解和释怀了。
黑死牟缓缓将手中的断笛放回怀中,蓦然下定了决心。
或许,他该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试着去重新寻找自身生于此世的意义所在了。
鸣女奏响了一首宁静而柔和的琵琶曲,悠扬的曲声犹如淙淙流水,静谧地流淌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