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玄铁,混着鹰嘴崖千年冰髓。
那位刀客知道眼前这小子未来一定是中原异荒最顶级的用刀武夫,从他见到羽归尘的第一面起到现在,整整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寻便方圆百里的铸刀材料。
几经对比,最后才决定用北荒雪水跟玄铁陨石打造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青钢刀,并取名——”归水“。
刀客独臂抡锤砸出最后一道刃纹,口中叹道。
“归水刀,归的既是血水泪水,也是宿命使命。”
封刀那天,正是羽归尘上山那天,这柄”归水“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第一把兵器,而这一带,就是三十几年。
此后两年,羽归尘拿着这把归水刀从不离身。晨起先劈百刀醒神,傍晚扛着滴血的猎物归家。可北荒的猎物不比他的刀法,天气越发寒冷,狼群也越杀越少,连雪狐的踪迹也逐渐稀少。
随着武功修为越来越高,羽归尘一次性能打到的猎物也越来越多。可北荒冰原能供人狩猎的野物就这么多,有人多杀了一批囤着过冬,就会有人因为吃不上肉熬不过冬天。
终于有一天,一群饿到极致的蛮荒人,看到漫天冰雪里有几排房子,透过窗子,他们看到其中有一户人家的储物房里挂满了风干的野味。
那一刻,求生的本能让他们顾不上礼仪,顾不上人性,直接冲进去便抢。
那一天羽归尘正好在山上练刀,他的父亲母亲去了地窖处理过冬的腌菜,家中只有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弟弟。
年仅七岁的小羽,看到自己哥哥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猎物被别人生生抢走,他拿起地上的木棍便想阻拦。
一边是饿到极致的蛮荒人,一边是一个七岁的小孩,结局很显然是一边倒。
那群蛮子不可能放弃嘴边的肉,年轻的小羽也不可能让自己哥哥的东西被人抢走。
在七八个人的围殴下,小羽倒在血泊之中,那群人没想着杀人,吃饱喝足以后,连带着墙上的肉全给抗走了。
小羽死死地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腿,那人吃饱了,力气也大了,抬脚便踩在他的脑门上。
一个成年人卯足力气的一脚,足够让一个年幼的小孩残废。
嘶喊,怒吼,哭泣,惊动了周边几户人家,那群蛮子顺了两把砍刀在手上。没有人敢出手制止,也没有人敢拦住他们。
七岁的小羽被拖出三十丈远,冻硬的羊皮袄碎成布条,沿途雪地里嵌着指甲抓出的血沟,最后那道沟壑尽头,小羽的右手仍保持着攥拳的姿势。
他在意识模糊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哥......肉......。”
一条血痕,七八个人的脚印,组成一幅骇人的画面。
当羽化尘结束练刀回家的时候,发现储物房的木门歪斜着,门槛上粘着半片带冰碴的指甲。腌肉架倒扣在墙角,三指粗的麻绳断口处还沾着牙印,小羽却不见了踪影。
当他寻着脚印往外找的时候,却发现弟弟早已经在雪地里被冻成了一具冰尸。
小羽的嘴唇还凝结着血沫,睫毛挂满了霜花。
羽归尘单膝砸进雪里,徒手刨开弟弟紧攥的拳头,他掌心藏着的不是别物,而是半块风干的猪后腿肉。
羽归尘平时喜欢吃后腿肉,小羽总是懂事地把所有后腿肉都风干挂起来留给哥哥吃。
他临死前想着的都是哥哥最喜欢的食物不能被坏人抢走。
那一天,望着小羽惨死的模样,羽归尘心中的恨意开始蔓延,开始累积!
他恨那群流窜的蛮子,更恨那些不敢出手的邻居。
此刻那些挂着腌肉的邻居门窗依旧紧闭,东头张家窗缝还漏着肉汤热气,西边李家院里传来撕扯猎物的咀嚼声。
每一次打猎回来,羽归尘都会将多余的野味分给了邻居。
这个世道,谁能施舍一些吃食,谁就是再生父母。
可以说没有羽归尘,住在这里的人至少会饿死一半。可结果呢?无尽的热忱换来的只有冰冷的八个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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