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罔看眼东方云梦,见她微微点头,知道秦为君说得不假,遂道,“信仰之争真有如此激烈?”
“何止激烈,简直是惨烈。”龙炻似乎想到什么,有些惧怕道,“我记得第四次征服战争期间也有一个信仰横空出世,数年时间便吸引了百万教众。当时南洲糜烂,无暇多顾,等着战事一结束你猜怎么着,管事以上职位尽皆格杀,教主及圣女皆被剥皮填草,现在尸首还悬挂在悲风崖上,普通教众也不好受,皆被打散,迁往中、西两洲安置,终生不得回乡。”
这一档子事在场人都未听说过,但像东方云梦等南洲土着对悲风崖的那两具尸骸还是知悉的,闻言都信了大半。
兰煜丞感叹道,“世道不同了。当时鲜奉虽屡有战事,但仍如正午烈阳,不敢抬目,现在的鲜奉却已日近西山,有积重难返之势。便说虞美人出世已有十年之久,可曾有人管过?碎链战争、拒敌之乱,诸事频发,王朝内虚暴露无遗,有虞美人这样的人实属正常。”
兰煜丞话中的内容便如房间里的大象,虽一直能确切感受到,但根本没人敢直接说出来,最多只敢私下议论,而今点明,众人一时竟都沉默下来,不愿去接这个话茬。
李之罔倒没什么感觉,他是在场众人中经历事情最多者,见惯了各种灾祸,几乎从逆流河爬起来的一个月他就彻底明白王朝早已难堪折腾。
但不能就这么冷场下去,他遂抛出个话头来,“王朝对我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犯不着去想那么久远的事,不如想想当下。诸位对未来都有何打算?我且先抛砖引玉。诸位想必都知道我的经历,乃是失忆之人,打算便是寻到家乡,然后完成别人拜托我的事,这样余生也就无憾了,倒算不上多大的志向。”
说着,他看向徐保保,示意他先打开话题。
徐保保摸摸后脑勺,一脸无奈道,“我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做出番事业来,不在乎链沫,也不在乎得失,只想名头够响,人人皆知我的存在。非要具体说来的话,就是占山为王或者为官济民这样,大家伙儿不要笑话我。”
“要么青史留名,要么遗臭万年嘛,看不出来,徐兄还是爱名之人。”龙炻接话道,“我知道自己修行天赋不佳,难担大业,故此很早就把精力放在了赚取链沫上,未来打算便是彻底掌握家族生意,使得龙守城愈发兴盛。”
接下来的几人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或多或少地讲出一些。
秦为君比较务实,也很听话,会按照家里人的想法在几年后去神学院就读,再然后便是择一夫婿,相夫教子,很常规也很正常的想法。
兰煜丞则要特殊些,他本是嫡子出身,却力争要去神学院学习法宝相关的知识,只为了心中的梦想。他的打算便是在神学院毕业后自己开一家宝材铺,日日研究各式法宝。虽有家里人的反对,但也毋需多大担忧,毕竟兰氏如今仍由兰茜主事,兰煜丞的父亲都还未上位,根本还轮不到他。
与之相比,东方云梦则说得最少。她似乎已将成为自己叔父东方见那样的人的儿时梦想抛之脑后,只淡淡说上一句,自己受人拜托,无暇顾及其余,暂时没有更远的打算。
她与李之罔的说法大差不差,情绪却截然不同。
“愿我与诸位皆不忘记今日梦想,来年再见,仍坚定不移地前进!”
李之罔举起面前酒杯来,与众人一同举杯饮下,倒是引来了仍在关注论战的士族子弟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