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毒计暗涌

“已经让人把那口井封死，周边住户也都通知到了，没出现有人中毒的情况。”管家抹了把额头的汗，粗布衣袖蹭过鬓角，留下一道灰痕。他脸上的喜色刚浮起半分，就被更深的忧色压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只是……方才去库房清点水缸的仆役来报，咱们府里的水缸拢共就三十二口，满打满算只够支撑两日。这往后的饮水，总不能一直靠城外山泉吧？万一幽冥教在水源路上设伏……”

李擎苍眉头拧成一道深痕，指节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轻轻摩挲。夜风从院门外卷进来，带着一丝雨后的湿冷，吹得廊下烛火明明灭灭。他刚要开口吩咐人去周边村镇征集水缸，就见赵峰带着两名士兵快步穿过月亮门，银甲上的水珠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湿痕。

“将军，城里十六口水井已排查完毕，除城西那口供三户人家使用的小井外，其余均无异常。”赵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奔波后的急促，“药铺那边已通知到位，同仁堂、济世堂的掌柜都应下即刻筹备清热解毒的草药，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沉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上，“属下在回来的路上，顺道去了城南几家药铺，发现有三家的板蓝根和连翘竟已售罄。问起缘由，掌柜的说午时刚过就来了个蒙面人，穿着灰布长衫，戴着竹编斗笠，出手就是双倍价钱，把铺子里的存货全买走了，连库房里的陈货都没放过。”

“竟有此事？”玄机子恰好从西厢房出来，素色道袍的下摆还沾着些许药草碎屑。他听到这话，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变了，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纯阳草能驱邪避毒，却只能防阴煞之气，对付腐心水这类毒物引发的热症，还得靠板蓝根、连翘这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幽冥教此举，分明是想断了百姓的后路！一旦有人误饮毒水，或是沾染了毒雾，没了草药救治，用不了几日就会人心惶惶。”

李擎苍接过纸条，指尖划过上面记录的药铺名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头扫过院中东倒西歪的水缸，有的还沾着去年冬天的冰碴，忽然沉声道：“赵峰，你立刻带五十名士兵去查那蒙面人的踪迹，重点排查城中药商和药材批发商，看是谁在暗中囤积药材。另外，去府库传令，先将备用的草药拿出来分发给百姓，按户登记，每户限购两副。若是府库的草药不够，就从守军的军用药材里匀出一部分——记住，百姓安，青阳才能安，不能让士兵们的安危，建立在百姓的恐慌之上。”

“末将领命！”赵峰躬身应下，刚要起身，就见一名士兵踉跄着奔进来，胸口插着半支断箭，箭杆上还缠着发黑的布条，鲜血浸透了灰布军衣，在胸前晕开大片暗沉的红。他踉跄着扑到李擎苍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袍，声音断断续续：“将军……不好！城东……城东粮仓那边，突然起了大火！弟兄们……弟兄们正在救火，可火势太大，像是被人浇了油，越浇越旺……还有几个弟兄，在火场边缘发现了幽冥教的教徒，交手时中了毒箭……”

“粮仓？！”李擎苍心头猛地一震，握着士兵的手骤然收紧。青阳的存粮大多储在城东粮仓，那是去年秋收后特意加固过的，囤积的粮食足够全城军民支撑三个月。若是粮仓被烧光，别说三日后迎敌，不出五日城里就得断粮，到时候不用幽冥教进攻，城里先就乱了套。他当即转身抓起院角的长枪，玄色披风在空中扫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枪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赵峰，你带一队人继续追查药材的事，务必查清幕后黑手，若是遇到反抗，格杀勿论！张铁柱，你带伤兵留守城主府，看好林夏和那个孩子，不准任何人靠近西厢房半步！”

“将军，我也去！”陈三拄着木杖上前一步，右腿的伤布已渗出新的血痕，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的腿还能走，多个人多份力。而且我当年和幽冥教交手时，见过他们用阴燃粉纵火，知道怎么对付。”

李擎苍看了眼他渗血的伤布，又扫过他紧攥木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显然是强撑着伤痛。他略一沉吟，终是点头：“好，跟我来！但你记住，不准逞强，若是伤口疼得厉害，立刻退到后方。”说罢，他又转向玄机子，语气放缓了几分，“玄机子大师，府里的事就拜托您了。尤其是林夏，他刚醒过一次，身子还虚，若是有什么异动，劳烦您及时诊治。”

玄机子颔首道：“将军放心，老夫会在西厢房和偏院外布下结界，寻常阴邪之气进不来。只是粮仓的火势恐有蹊跷，幽冥教向来擅长调虎离山，将军务必小心，别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十几枚用纯阳草编织的香囊，“让士兵们把这个带上，虽不能完全防毒，却也能抵挡几分阴煞之气。”

夜色如墨，星辰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城东的火光却染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直冲云霄，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焦糊的气息。李擎苍策马奔在最前，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快到粮仓时，就见不少百姓举着灯笼围在警戒线外，脸上满是惶恐，议论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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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火怎么烧得这么大？粮仓不是刚加固过吗？”

“听说了吗？城主府的水井被下了毒，现在粮仓又着火，该不会是幽冥教打进来了吧？”

“别乱说！李将军还在呢，肯定能守住青阳！”

李擎苍翻身下马，推开人群快步走向粮仓。只见粮仓的木门已被烧得焦黑，火星从屋顶的破洞中不断落下，照亮了里面堆积的粮袋。守军们提着水桶拼命扑救，可奇怪的是，火焰遇水非但不熄，反而“噼啪”作响，烧得更旺，不少人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扶着墙大口喘气，脸上满是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