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栖自然知道,沈槐奚的确有兼并天下的能力,可他却没有博爱世人的情怀。他离了她面前,甚至比刽子手还要残忍无情。
见江晏栖久久不语,沈槐奚澄澈的凤眸似沾染了一丝委屈将无尽的执念压在深处。他轻声开口,在众人面前慵懒无常的嗓音此刻却有一丝颤抖,“阿晏,是你骗我在先。”
江晏栖平静的眉眼一滞,清透的柳叶眸中划过几丝冷然。她的确是骗了他那桩婚约,可到底是因他那日又失控了,甚至当着她的面虐杀了十数个人。
那血腥的一幕,江晏栖此生不想再见第二次。若非她早有北暮遭遇在前,恐怕此生都得避着沈槐奚走。
江晏栖嗓音淡淡,分明是无情之话,却说得毫无负罪感,“槐奚,那桩婚约便当作废吧。”
沈槐奚闻言一怔,那慵懒明净的面庞上霎时裹挟了几分冷肃,他双眸凝着江晏栖道:“阿晏,甚至不愿意给槐奚一个理由吗?”
江晏栖淡淡道:“槐奚,你明白我那时为何要答应你,不要做掩耳盗铃之事。”
阿晏的语气总是这样平静得冷漠啊……沈槐奚听后,忽然轻笑了一声,“阿晏当时怕我失控?——”
“那阿晏便不怕,如今槐奚再次失控?”
话音刚落,沈槐奚忽的起身,直接便将江晏栖抵在了墙壁边,他澄澈清亮的凤眸泛着琥珀色的流光,可里面却似藏着汹涌的野兽,紧紧锁定着江晏栖。
女子面色平静,清透的柳叶眸仍不闪不避地看着沈槐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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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奚凝着女子平静的面庞,一时有种挫败感。
他的阿晏无论何时都是这副神情,尽管心中已开始了审判自己,她却还是这般理智到冷漠——就好像,做错事的永远不会是她。
沈槐奚不厌江晏栖与生俱来的平静,却厌她对他的渭泾分明。
沈槐奚听到雅阁门口传来了极细微的脚步声,却仍是一只手轻轻抚上江晏栖的面庞,似在抚摸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他唇畔带着笑意,靠近着江晏栖,“阿晏,你很怕这样的我,是不是?”
“为什么既然欺骗了,不能欺骗到底呢……”
沈槐奚的话亦平静得可怕,面上带着笑意,可此刻他那双凤眼中却装着望不到底的深邃,就如他内心深处一般。
所以,他一直觉得,他和阿晏本就该是一路人,不是吗?
江晏栖被压在墙壁上动不了,看着他这般的表情,不由想到那日她答应他婚约的画面,那是沈槐奚从北暮来到大齐那日。
昏暗的地下室中,有一片一片的血肉沸腾在血水中,一根一根的人骨粘稠在一片暗红的血液之中,被刨空的骨架勒进了十字架里,诡异的烛火散着幽光,沈槐奚那白的发冷的面庞在烛火下散着可怖,“阿晏,你说我把他们做成什么样才可称得上艺术呢?”
沈槐奚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剔骨刀落在地上昏迷的人身上,一刀背部划下去,男人的惨叫声回响在地下室中。他修长的手上沾了鲜血,极快的从男人身体上活活取下一截骨头,起身慵懒地指着四角的尸体,“是那样——还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