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混浊成为世间常态,也总需清白——这是她始终的坚守。
江晏栖若是插手,或者拿到了药材送去北暮,北暮那边便不会解决浮城商队;江晏栖若不插手,北暮与西离相隔最远,且时间紧迫,他们便只能通过招惹西离商队,拿到药材。
目前江晏栖还想到一种解法,那便是利用东隐,可此事须得看大齐对东隐的态度。若是两国当真是打算表面交好,理智告诉她只能选择无所为,即便哥哥会因此怨她。
顾听桉看着此般萧瑟冷清的江晏栖,却是不知笑还是哭——便是执念如此的私情也终究无法动摇先生的理性,“先生,决定了吗?”
江晏栖手间的灰烬渐渐洒了一地,她淡淡道:“君上是大齐的君,不必为难。”
凉风掠过,残叶凝霜。顾听桉轻轻携过江晏栖的手,眉眼温凉,“那两样药材并非能救温瑜之药。便是没有它们,浮城一事解决,纪老也会救下温瑜。”
“原是君上之计。”江晏栖闻言明了,也未曾怨怼他方才有所隐瞒。北暮是敌国,不论怎样的手段,能取胜便够了。
顾听桉握住了江晏栖方才抓过灰烬的手,低头用手帕一点一点擦干净,“先生不怪我?”
“君上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江晏栖同样不愿他为难,更不愿浮城百姓遭难。
一旦她向顾听桉要求提供药材,并送去北暮,那大齐解决浮城一事的计策便也无用了。
所以,她不曾开口。
顾听桉心间漾开一抹灼热,神只的姿容被月华濯耀出清昙之华,他缱绻的桃花眸沁入了深情的海,只望着,便是沉沦,“先生可以永远同我坦诚,我不会让先生为难,亦舍不得先生为难。”
江晏栖没有回头看顾听桉,可她只是看着远方残枝压寒风,面庞上竟也有了微弱笑意,“我不似秋意,冬去春来,始终无情——自也舍不得君上一人守望。”
顾听桉眉眼缱绻,清渺的嗓音似三千里飞雪落入日河,带上几分将冬幽凉,“先生,放下江青寒吧。”
“此次利用北暮解决浮城之事的方式,我会作废,全作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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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先生那般聪明,不会想不到江青寒宁愿利用她这个妹妹,也不想让北暮得罪西离。江青寒亦不会想不到,江晏栖若是帮了他,一旦事情败露,或许会被顾听桉贬黜、斥责,或许会被浮城子民声讨、责骂。
可是,江青寒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北暮那头,站在了他曾视作敌国的那方。
他的先生不愿去面对现实,可他舍不得江青寒有第二次机会去伤害他的先生。
先生方才问他七月七那日他在愤怒什么——他只是愤怒江青寒身为江晏栖的亲兄,却眼睁睁看着上官淳熙伤害江晏栖。
而他的先生呢?竟将他的一封信都视若珍宝。
“两清……情之一字,如何两清?”
江晏栖轻轻摇头,青衣微起,如立青山之上,裹满寒月孤独。
“先生……”
江晏栖看着顾听桉,淡淡道:“听桉不必挂牵我的私事。”
顾听桉对浮城一事留有余地——是一早便为她所留,是开始便替她谋算。
“好,先生有心事,不必掖在心中。”
江晏栖怎不明顾听桉的一番赤忱,只可惜又被青寒的迷雾平息,她嗓音晦涩地笑道:“大概我黼蔀黻纪之岁的幸运都用在了遇见听桉上吧,只是……”
而后她便沉默了,淡淡将视线放于凋零的梨树上,她寡淡的柳叶眸中闪着明灭可见的冷寂。
耳旁,冷峻却溢着宠溺的嗓音持续回响。
——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