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归云山庄

楚逍远见无人回应,略显尴尬。

他赶紧跳过这一节,将铁笔一指,接着开始他的自说自话来:“大家眼前的这座假山,形似屏风,是一整块的东海巨石。人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此乃’一山障目,不见庄园’,为园中’障景’,若要见园中真景色,须得绕过这块巨石。大家且随我来。”

众人跟随着楚逍远的指引,木然地挪动着脚步。

这时候,大家早已经没有了攀登钟灵山时那种游乐山水之间的心情,而只想早点办完事,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转过这一处大石,方见园中真景色。

“障景”之后,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池塘流水点缀其间,兼有假山洼地、曲径连廊、花果草木、珍禽异兽,移步易景,纷繁复杂,令人眼花缭乱。

楚逍远本以为到此之后,多少能引众人惊叹。可眼看这些客人们皆情绪低落,似乎并无许多兴致。

实在没有办法,楚逍远只得自说自话:“大家看,这一条曲折小道,用五色石铺成一副清风祥云图。小道尽头,有一座小亭,名曰’际会亭’,亭前有两块奇石,天然成现’风’、’云’二字,取风云际会之意。亭中有一桌两座,可容二人对坐畅聊。”

“风云,际会?归云山庄庄主名曰风万千,看来此亭另有深意。”白震山心中暗叹一声:“项云,你有故交如此,若泉下有知,当可瞑目。”

楚逍远已经不指望这些人给出什么反应,继续着他的独角戏:

“走过际会亭,便可见一座小山。遍山花树,春末夏初之时,花开满山,落英缤纷,烂漫无比。山顶之上,有一处阁楼,名曰“望云阁”。此阁楼自地面高拔而起,不仅可以观看山庄全貌,更可望出百里之外的景色。”

说着话,楚逍远便领着众人向山上奔去。

此刻是半夏时节,花球上尚有残花未落,山风吹过,竟成纷纷花雨。

道路两侧,皆系有风铃,大小形态,各不相同,拾级而上,听风铃轻响,自成乐章。

李诗诗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她听着这一路的风铃,竟暗合五音,不禁大为钦佩。

未等发问,楚逍远便介绍起来:“这些琉璃风铃,乃是乐师钟吕先生的杰作。钟吕先生常年在庄中抚心斋居住,虽负大才却声名不显,可其父钟宫商、其母吕徵羽却是当年京城中红极一时的国手。”

“什么?”李诗诗心中一惊:“宫商角徵羽,天下谁不知?此’角’并非音律,而是竞赛之意。据说十多年前,京城最繁华的时候,两大国手钟宫商、吕徵羽于聆音阁斗琴,一连斗了十日,也难分胜负。当时前去观赛的人络绎不绝,一曲听罢,曲音萦绕耳畔,数日不绝。”

“唉!可惜后来,钟宫商成了宫廷乐师,吕徵羽却仍在江湖。十年前武林盟主大婚,吕徵羽前去抚琴助兴,死于盟主堂惨案;不知为何,钟宫商却在新皇朱钰锟的登基大典上,突行行刺之事,也死于非命。世人皆知二人为对手,却不知此二人竟私下苟合,还有一子留存。”

李诗诗看着楚逍远,希望能听到更多的辛密。

可楚逍远似乎没有继续这一话题的意愿,转而介绍起其他的东西来。

不多时,众人便登上山顶,步入望云阁。

一口巨钟横在众人面前,楚逍远只随口一说:这口巨钟是归云山庄用来报时的。

说罢,便欲带众人向楼上走。

“且慢。”白震山叫住了楚逍远。

一进来,他就发现这口大钟没有钟锤。此刻,白震山正摸着厚重的钟身上的一个个凹陷的拳印,问楚逍远道:“后生,可否告诉老夫,敲钟人是谁?”

“嗨,本不想说的,不过也无妨,”楚逍远坦言:“童霆。”

“铁臂童霆?”这一次,轮到项人尔震惊了:“八年前,此人曾劫了严蕃严大人的生辰纲,杀死无数官兵,已被朝廷通缉多年。”

“庄主是个生意人,锦衣大人来取货,谈好价钱便可,若是来抓人,”楚逍远的铁笔在手中转动,口中道:“我可以保证,锦衣大人走不出这归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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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却又立马转换一张笑脸,道:“来者是客,各位且随我上楼。”

项人尔既有求于人,不便多作计较,便跟随楚逍远指引,向楼上走去。

望云阁上,风清气朗,视野开阔,放眼望去,既可见归云山庄全貌,又能极目远眺,尽揽钟灵山盛景。

楚逍远指着阁中放置的一块奇石,告诉大家:

“诸位且看:这楼上是一座奇石,名曰“坐看云起石”,如同一个天然的石凳。庄主常常独坐石上,望山间云卷云舒,似有所思,似有所待。”

阁中盘桓片刻,众人终于离开。

绕到阁后,可见一眼清泉,汩汩流出,沿山而下。

沿着这道清泉汇聚的溪流,镶着无数根不深不浅的石柱,几乎与水面齐平,这就是下山的道路。行走其上,仿佛立在水面,颇具仙人之姿。

不知不觉,众人已经走下了这座庄中高地。

山侧,是一道观景长廊,楚逍远引领众人进入,并告诉大家:“长廊中描绘有不少江湖之事,皆是庄主年少时的经历。此画为丹青子所绘,众位可尽情欣赏。”

话音未落,李诗诗却急忙发问道:“可是那名满天下的妙笔生花丹青子老前辈?”

之所以如此问,只因李诗诗年幼之时,听说过父亲李鹤年曾花重金请求丹青子为她作一幅百天画像而不得。

所谓“千金易得,一画难求”,绝非虚名。

可他却如何愿意将自己的大作留在这山野长廊之中呢?

“天下没有第二个丹青子。”楚逍远回答:“只是老家伙性情古怪,常常将自己闷在屋里,就连我也不曾见过几面。”

寥寥数语,让众人对这些画作的兴趣倍增。

他们一路看去,只见这画中起初只有一人,似在做些什么生意。后来,便多了一个带剑少年。只是自此之后,此人便常常跟在带剑少年身侧,画作的中心也始终变成这个少年。

此后,人物越来越多,有男有女,人人都有一种少年意气,傲视天下的神态。

这些人之外,还有一锦衣少年,穿着华贵,仪表不凡,却始终与这一群人若即若离。

此人与其他人不同,只是偶尔出现在画中,与众人谈笑风生,而后便隐没不见。

可是画的后半段,却渐渐寥落。

带剑少年的身影渐渐隐没于画中,用笔越来越淡;锦衣少年似乎身处囹圄,终化为一团乌黑似血的墨迹。

而后,其他人也渐渐变得面目不清。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落寞的身影,独立深山,在他的背后,只有黑色的影子和空旷的庄园。

楚逍远见人们被壁画吸引,提醒道:“大家伙儿别光看壁画呐!这观景长廊的背山一侧,建有形态各异的花窗,花窗与背后花草建筑融为一体,形成一幅幅风景画,真正做到了移步易景,浑然天成。”

洛人豪看楚逍远始终没有带他们去见庄主的意思,不禁疑问道:“以往我来,不都是直接去见庄主吗?今日怎么有兴趣介绍起这座山庄了?”

“来来来,让我们接着向前走,够你们眼花缭乱的,”楚逍远似乎忽略了洛人豪的疑问,继续领着大家向前。

“走过长廊,便是四时亭。四时亭建于长廊之侧,春天面东,可赏迎春花;夏天面南,可观荷塘月;秋天面西,可见枫叶红;冬天面北,可看檐上雪。

四时亭周围另在建有四亭,可单独观赏四时景色,名曰春华、听雨、秋月、嗅梅。春日携友赏花,夏日观荷听雨,秋日食果赏月,冬日煮酒嗅梅,人生得意,岂不逍遥,岂不快哉。”

楚逍远仿佛沉浸于美景之中,连声音都高了几度。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继续讲道:“四时之亭有水环绕,鸳鸯浮于水面,水中有荷,荷下有鲤,悠游自在,好一段闲散时光。

过了四时亭,便是建于水边无数座的亭台楼阁,由水中走廊,空中连廊沟通交错,形成错落有致的别致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