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挟着野蔷薇的香气掠过荒野,王明停下脚步,将破旧的旅行斗篷拢了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长满青苔的古老石碑上。
“又是母亲节了啊……”他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本厚重的书籍。暗红色的封皮在暮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发热。
王明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从行囊中取出羊皮纸和羽毛笔。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才落下第一个字。
“亲爱的母亲:”
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像一滴未落的泪。他咬了咬下唇,继续写道:
“我在灰岩丘陵的南麓给您写信。这里的落日很美,让我想起您教我辨认云彩种类的那些下午。您曾说晚霞若是紫红色,次日必定晴朗——这个预言至今从未出错。”
风突然变得急促,书页在他腰间不安地翻动。王明按住《真理之书》,感受到第一页传来的微弱脉动。封印在其中的灵魂似乎对“母亲”这个称呼产生了反应。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雨夜,图书馆之上,魔女的银白发丝在闪电中飞舞。她嘴角带血,却笑得那么释然。
“动手吧,我的孩子。”赛琳娜将他的手按在《真理之书》上,“让我成为你真理之路的第一页。”
王明猛地摇头,驱散这段挥之不去的画面。羽毛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今天我遇到一队商旅,他们在谈论母亲节要给家人准备什么礼物。有个小女孩用野花编了花环,让我想起您教我调配第一剂魔药时,我偷偷把您的银发梢染成了蒲公英色。”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即又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抚过书脊,能感觉到其中封印的无数灵魂在哀嚎,唯有第一页的灵魂安静得令人心碎。
“东部边境的魔物比去年多了三成,我怀疑是‘他’在背后操纵。那个戴面具的疯子最近又开始在各地出现,昨天我在溪谷发现了他的标记——还是那个可笑的倒悬王冠图案。”
王明停顿了一下,望向远处逐渐沉入地平线的太阳。天空呈现出赛琳娜最喜欢的绛紫色,云层边缘镀着一层金边。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笔尖突然折断,墨水溅在羊皮纸上,像一朵黑色的花。王明盯着那污渍看了许久,最终放弃了重写一张的念头。
他轻轻翻开《真理之书》,第一页上栩栩如生的赛琳娜画像对他微笑。画像旁边记录着她所有的魔法知识与记忆,唯独缺少了那些共同生活的点滴——那些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温暖片段。
“我恨您教会我什么是爱。”王明低声说,指尖轻触纸面,“又感谢您让我懂得什么是痛。”
王明坐在篝火旁,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他展开新的羊皮纸,羽毛笔在墨水瓶中蘸了蘸,继续写下未完成的信。
“母亲,您一定想不到我最近遇到了什么人。”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三天前在翡翠峡谷,我碰到一支所谓的‘勇者小队’。领头的金发小子铠甲锃亮,活像只开屏的孔雀。他骄傲地宣布,只要打败魔王,公主就答应嫁给他。”
王明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但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怀念。
“那孩子让我想起十二岁时的自己——相信正义必胜,相信努力就有回报。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们居然在峡谷里迷了路,连最基本的方向魔法都不会用。”
他停顿片刻,望向跳动的火焰。火光中仿佛浮现出赛琳娜教他辨认星图的夜晚,她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水银。
“我给他们指了路,那勇者感激地送我一枚圣徽。他说这是教堂祝福过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王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质徽章,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我没告诉他,被《真理之书》选中的人,早已不被任何神明庇佑。”
夜风吹动书页,第一页上的赛琳娜画像似乎叹了口气。王明轻轻抚摸书页,继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