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哈姆雷特》的书页上,但穆乘风能感觉到——就像镜面反射的微妙偏移——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自己。书页久久没有翻动。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远处,郑丹渊正用冰激凌偷袭阿斯特利昂的后颈,特蕾莎的欢笑声像一串银铃。而这一切在穆乘风眼中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你认识‘化为标本的天才’吗?”穆乘风突然问。
王墨渊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认识”他回答得很简短,却让穆乘风猛地转过头。镜面异能者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王墨渊绷紧的侧脸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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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的时候,你在场吗?”穆乘风问。
王墨渊合上书,蓝色的眼睛像冰封的海面,直视着穆乘风:“你想问什么?”
穆乘风沉默片刻。海风拂过他的发梢,带着咸涩的气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曾经碎裂过无数次,又不断发生愈合。
“我曾经有一位导师。”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海浪声淹没,“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可最后……他变成了一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墨渊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余晖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暗金色,像是某种古老的雕塑,又像是——标本。
“他选择‘生存’。”王墨渊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哪怕是以标本的形式。”
穆乘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塑料发出细碎的声响:“值得吗?”
“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向导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至少,他的研究救了你,不是吗?”
穆乘风一怔,随即苦笑:“……你知道的还真多。”
王墨渊重新翻开《哈姆雷特》,书页停在着名的独白处。
“你说……”穆乘风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飘忽,他望着最后一缕暗红色的晚霞,“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标本’,会有人记得我吗?”
王墨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哈姆雷特》的书页上。海浪冲刷着沙滩,留下湿润的痕迹又退去,像某种周而复始的隐喻。
“哈姆雷特纠结了一整部剧,”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潮声,“最后也没得到答案。”书页在风中轻轻颤动,“但至少,他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问题。”
穆乘风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他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带着微微的甘甜,像是某种无声的慰藉。
"谢谢。"他说。
王墨渊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中的书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沙滩上。书页自动摊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条。穆乘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张纸条吸引,他低头看去:
“标本不会说话,但活着的人可以。”
穆乘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海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突然变得刺骨起来,吹得他的发丝乱舞。
穆乘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海平线,那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与天空融为一体。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沙滩,发出阵阵涛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海中,但天空仍残留着一抹暗红,像是某种固执的坚持,又像是标本瓶里永远凝固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