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护体的乾卦方位裂开细缝，那些卦象竟化作青铜甬道将他吸入其中——轮回劫——往生境。

二百年前饮下的那碗孟婆汤药渣，竟在雷火中蒸腾出三缕青烟。

无数记忆碎片在甬道两侧流转，像被星火点燃的琉璃盏。他看到第一世乾卦封印的景象：黄土垄上，青年农夫跪在龟裂的田埂间。蝗虫遮天蔽日，襁褓中的幼子在他怀里渐渐冰凉。

辰申子跪在龟裂的陇亩间仰天嘶吼："为何修道者能呼风唤雨，却不肯为我等凡人降下半滴甘霖？苍天不仁！……”

而苍穹回应他的是，旱魃肆虐三年，直到他怀揣《黄庭经》饿死在求道途中，他用镰刀割破手掌，将鲜血浇灌在干枯的稻穗上，手中攥着的半穗焦禾成了来年唯一的种子。。

……………

濒死的稻谷突然疯长，根系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在雷雨夜结出七颗血色米粒——那是辰申子第一次触摸到天道法则。

第二缕烟凝成震卦油灯下的书生，青衫书生在贡院前被权贵子弟推下台阶，怀里的《春秋繁露》散落泥泞。

随后，他在科场连败九次，十年寒窗化作喉间腥甜，他在藏书阁点燃烛火，看自己的策论在火焰中化作灰蝶：“原来圣贤书，烧起来和茅草无异……”

辰申子苦读易经，却在落第文牍背面悟出《河洛术数精要》。

那夜推演周天星辰至双目泣血，却被一桶冷水浇灭了案头推演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星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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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再次推演时，却怎么都是错的，郁郁而终。

但第三世离卦的景象最是惨烈。

烟里站着个采药樵夫。

他为救染疫的村落，他攀上昆仑绝壁寻找九死还魂草，却在指尖触及药草的瞬间被守山灵鹤啄瞎双目。

跌落悬崖时怀里紧抱的药篓中，七窍流血的他竟笑着将最后株药草抛向求援的村落方向。

………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凡尘因果？这便是你们的答案？"辰申子破碎的神魂在雷光中嘶吼，丹炉幽蓝火焰里浮现出三枚布满裂纹的虚丹——正是前三世求道未果凝成的"伪金丹"。

雷霆深处传来天道冰冷的回应："蝼蚁轮回百世，也改不了命格簿上半笔朱砂。"

辰申子突然捏碎左肋嵌着的琉璃剑残片。那是曾经洛清漪一剑刺穿他胸膛留在他骨血里的太阴寒气，此刻喷涌而出，竟将第六重雷劫冻结成赤金冰棱。

冰棱折射出的万千光影里，他突然看清每世临终时的天空都悬浮着相同的九星连珠异象。

辰申子的道心在记忆洪流中摇晃。雷光化作青铜齿轮碾过他的神魂，每一道齿痕都在重演轮回之苦。

他看到农夫的稻穗在丹田生根，书生的灰蝶在经脉结茧，采药樵夫的火星在瞳仁里炸开。

膻中穴突然传来冰裂声。阴阳双雷失控暴走，左手的青紫电光里浮现出问心阶的景象，右手的墨色冰晶中却倒映着血色曼陀罗。

两股力量撕扯着三魂七魄，要将他的存在从时光长河中抹去。

"错了！全都错了！"辰申子突然大笑，面目全非，任由雷劫洞穿胸口。

在心脉即将断绝的刹那，他猛然抓住三股纠缠的轮回之力——农夫的执念、书生的不甘、铁匠的牺牲。

轮回之力竟在雷霆中熔成琉璃心火。

道袍尽碎的身躯开始虚化，每一寸血肉都映出星斗轨迹。先天八卦烙痕脱离脊背，在头顶凝成青铜轮盘。

当第六道雷劫的余威在星图中流转时，辰申子破碎的躯体里绽出一枝白梅，花蕊中坐着个三寸高的破碎元婴，眉眼间流转着三世轮回的沧桑。

天灵盖上的青铜轮盘因此显现三花聚顶之象。可为之奈何啊？灰尘花色的资质为之奈何？

洞府石壁上浮现出血字谶语：【众生皆苦，苦为道种；放下执念，与道同在】。

那枝白梅轻轻摇曳，掉落的花瓣化作金箔，上面写满他前三世未曾说出口的遗言——此刻都成了最纯粹的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