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醒过来时，是老者叫醒了他。

“小娃娃，中部到了。”

雷灵睁开眼，发现渡船已经离开了虚空，而那老者正若无其事地坐在船尾抽着焊烟。

雷灵来到船尾，想要向老者拜谢一声。

老艄公却突然用竹篙敲了敲船帮，惊飞几只停在舷边的海鸥。旱烟杆朝海天交界处指了指，那里正有一条巨鲸跃出水面，脊背拍碎浪花时，隐约可见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看见那老东西没？”他吐了口烟圈，烟雾被海风扯成细缕。

雷灵轻嗯一声点了点头，不知他是何意。

“几百年前它还是条拇指长的小鱼，被雷劈过二十四次，被鲨鱼啃掉半片尾鳍，如今却能驮着整座礁岛游过乱星海。”

雷灵不解，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些？

他的余光瞥了眼老者，老者浑浊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金光，像淬了剑的寒潭。

老者的旱烟杆突然点在他的手背上，力道大得惊人：“这世上的贝壳，没被浪拍碎的，都把沙砾磨成了珍珠。你闻闻这海风——”他深深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烟气里混着咸涩的海腥味，“每粒沙子里都藏着刀，就看你是被割碎，还是把刀磨亮。”

雷灵开始深思起来，好像这里头有大学问。

老者将竹篙猛地戳进海底，海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发光的小鱼惊惶逃窜，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困在船周。老艄公抬手抓起一条银鱼，指尖掐住它拼命摆动的鱼尾：“你瞧，它若不拼命挣断我的手指，今晚就会变成蛟龙的夜点心。” 说罢松开手，小鱼瞬间消失在暗流里。

老人慢悠悠站起身，最后说道：“渡你到对岸不难，难的是你敢不敢在浪里睁开眼。”

说完，他轻拍向雷灵的胸口，雷灵宛如退出梦境一般清醒过来。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中部的海岸边，而岸边的那艘渡船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