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订单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晒药场顿时炸开锅。
刘春梅踩着晾药架跃上青石台,发间的银簪晃出流星似的弧光:"姐妹们!
把咱们刻坏的药材片都翻出来,这些'独活'款才是真正的限量版!"
欢呼声惊飞了界碑旁的老鸹。
王淑芬默默把沉香香囊系在晾药架横梁上,转头看见顾长哥蹲在火塘边扒拉灰烬。
他捡起半片焦黑的石斛,上面"安"字只剩个宝盖头,在掌心轻轻一握就化成齑粉。
三个月后,晒药场挂满红绸灯笼。
二十台自动雕刻机在竹棚下嗡嗡作响,刻刀起落间"平安"字样分毫不差。
刘春梅嚼着槟榔核对订单,忽然把计算器拍在石桌上:"顾长哥!
这批刻着'独活'的瑕疵品,东南亚那边非要加价三成收!"
正在捣药的王淑芬手一抖,石杵差点砸中脚背。
她望着晒药场西头新起的二层小楼——那是用第一笔跨境订单利润盖的妇女创业中心,此刻玻璃窗上正晃动着孙村长给省领导介绍项目的影子。
"给他们。"顾长哥头也不抬地穿针引线,银针在当归香囊上绣出歪歪扭扭的忍冬纹,"记得每个包裹塞片真正的'独活'。"他顿了顿,突然抬头对刘春梅咧嘴一笑,"要手刻的。"
刘春梅怔了怔,染成栗色的短发被穿堂风掀起。
她突然抓起刻刀冲向原料堆,手腕翻飞间木屑纷扬,嘴里哼着走调的山歌:"七月的石斛九月的霜哟——"刻刀"当啷"嵌进木桩,最后一片歪脖子"独活"石斛被她随手抛给送货小伙,"告诉你们经理,这可是顾大夫亲手教的刻法!"
哄笑声中,顾长哥望着载满药材的货车驶出村口。
后视镜上挂着的沉香香囊晃啊晃,在尘土间划出断续的金线。
他转身要回晒药场,忽然瞥见界碑旁停着辆银色越野车。
穿麂皮外套的男人正在摩挲碑文,腕间沉香木珠蹭过"滇南"二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晒药场的灯笼突然暗了三盏。
顾长哥眯起眼睛,看见男人弯腰抓起把混着苍耳子的泥土,对着夕阳轻轻一扬,唇角忽然勾起奇怪的弧度。
风裹着当归香掠过鼻尖,那串木珠碰撞的声响竟像极了银针落入陶罐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