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指节泛白地紧紧攥着手机，靛青色长衫的袖口沾着当归叶碎屑。

井水裹挟着玫瑰色的金发丝坠落时，三颗沉香木珠正巧滚进青石板缝隙，在月光下竟泛出类似电话里檀香气息的幽蓝色光泽。

“北斗主生，南斗主死……”他喉咙间滚动着《青囊补阙》里的残篇，忽然被李青禾带着鱼胶清香的绢帕惊醒。

姑娘踮起脚擦拭他额角汗珠的动作，让幕布上尚未散尽的药王巡游图泛起涟漪。

晒谷场东头传来铁桶翻倒的清脆响声，刘明辉嚼着槟榔斜靠在拖拉机旁：“顾大夫又在搞装神弄鬼的事儿？要我说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他故意用手机外放短视频的嘈杂音效，屏幕上正是网红在古镇拍的变装秀。

二十来个戴着VR眼镜体验全息皮影戏的年轻人听到这话转过头来，赵玉妍玫瑰色的美甲悬在投影仪开关上方。

顾大哥弯腰拾起沾着井水的沉香珠，突然对着北斗星的方位大声说道：“《齐民要术》有记载，立夏前三日在门上悬挂艾虎——可这艾虎为何要浸过端午的井水呢？”

他指尖轻轻一弹，三颗珠子精准地落入老井辘轳的凹槽中。

井壁的青苔忽然泛起荧光，映出昨夜祝由符文的倒影。

原本要离开的几个大学生停下了脚步，手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波光粼粼的水面。

“因为井通地脉，艾草属阳木。”李青禾突然接话，月白色的襦裙扫过青石板上若隐若现的叶脉纹路，“就像顾大夫改良的二十四节气药膳，用现代营养学来解释……”她脸颊绯红地瞥向正在调试全息设备的身影，发间银簪上坠着的玉蝉在月光下仿佛振翅欲飞。

顾大哥从药箱里取出套着硅胶保护壳的平板，北斗七星的光斑恰好投射在屏幕上。

他划开某个加密文件夹，三百年前药王巡诊图的数字修复版在幕布上展开，画中玉女捧着的捣药罐竟与李青禾方才递水的粗陶杯纹样重合。

“下周的乞巧庙会，我们试试AR实景游戏。”他点开建模软件，晒谷场的3D地图上浮动着发光的药草标记，“找到七种药材可以兑换养生香囊，集齐北斗阵型还能解锁……”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弹出特制二维码，扫码后竟是套着古风插画的《子午流注针法》小程序。

刘明辉刚要嘲讽，忽见赵玉妍的直播界面观看人数飙升至十万。

弹幕疯狂刷着“求中医小哥哥出镜”，有个顶着三甲医院认证的ID正在科普屏幕里闪过的穴位图。

王老艺人突然敲响铜铃，他新雕刻的艾虎木偶嘴里，竟叼着一片与顾大哥药箱里一模一样的当归叶。

“这……这是用数控机床雕的吗？”几个机械专业的学生凑近观察木偶纹路。

老艺人哼了一声，将刻刀往青石板上一插，裂纹居然沿着叶脉的走向绽开，露出底下埋着的琉璃药瓶——里面是1995年的当归酒，标签二维码扫出来正是顾大哥整理的药性分析论文。

李青禾递上温水时，指尖拂过顾大哥掌心的老茧。

某颗沉香珠突然在井沿迸出火星，映得她耳垂上祖传的玉兔捣药耳坠流光溢彩。

围观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却见顾大哥突然用银针挑起水杯边缘的浮沫：“井水pH值8.2，正适合炮制……”

他的尾音消散在突然腾空的玫瑰色金发丝里。

赵玉妍惊呼着去抓自己飞扬的长发，发梢却缠绕着AR投影出的药草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