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危局迭生艺路茫

顾长哥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围巾边缘。

那抹靛蓝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银晕——昨夜浸泡过雄黄酒的蚕丝,竟意外染出了《天工开物》里记载的“月华青”。

祠堂方向忽然传来欢呼,二十八个陶瓮被妇人们合力抬起,瓮底露出的朱砂符咒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尝尝这个。”刘女游客捧着竹筒饭挤到前排,糯米里掺着新摘的艾草嫩芽,“我直播间观众都说要组团来学扎染……”她手机壳上的蚕蛾图案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仔细看竟与那日火中显形的蛊虫别无二致。

顾长哥后退半步隐入樟树阴影,后背撞上冰凉的石碑。

手机屏亮起省药材协会的邮件提醒,附件里“滇南苗药厂股权变更”的扫描件上,某个印章边缘的缺角与他昨夜在合欢皮上看到的钢印完美契合。

欢呼声浪里,他望见吴专家被搀扶着坐进轿车,那人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个傩戏面具造型的U盘。

“发什么呆呢?”宋青瓷忽然从碑后转出,茜色裙摆扫过他沾着艾草灰的布鞋。

她腕间银镯暗格不知何时换成五毒铜锁,随着动作漏出几缕混着雪蚕清香的青烟。

“张爷爷说要给你刻块功德碑……”

话音未落,晾丝架方向突然传来惊呼。

两个孩童举着燃尽的烟花棒奔跑,火星溅在晾晒中的月华青丝帛上,竟灼出串若隐若现的古彝文。

顾长哥拨开人群时,那些字符已随夜风消散,唯有他别在腰间的罗盘指针疯狂震颤,直指后山那片被月光染成银白的竹林。

庆功宴的米酒香飘到晒谷场时,顾长哥正蹲在古井边撩拨水面。

井底倒映的残月突然扭曲成漩涡,某个青花瓷片般的冷光在深处闪烁。

他解下围巾浸入井水,靛蓝丝帛上竟浮现出半幅用萤火虫分泌物绘制的《本草苗疆图》——那株标注着解蛊功效的七叶莲,分明与竹林里新冒出的野花一模一样。

祠堂传来推杯换盏的喧闹,宋青瓷带着醉意的笑声混在唢呐声里格外清亮。

顾长哥摸出手机拍下水纹未散的残图,省台新闻的回放视频里,林主任胸前的非遗徽章在某个角度竟折射出与井底冷光相同的青花釉色。

夜枭掠过晾丝架的声响惊得他猛然转身,二十八个陶瓮不知何时集体转向后山方向。

晚风穿过瓮口残留的符纸孔洞,呜咽声里竟夹杂着几句破碎的苗语唱词。

顾长哥摸向装着雄黄酒囊的刹那,井水突然映出张布满刺青的脸——那分明是吴专家惨白的山羊胡面孔,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他背后十步开外的老槐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