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
"闭嘴!"
宁芙的声音像淬了冰,可握剑的手却在细微颤抖:
"擅离职守!投敌叛变!改装易服!你还知道回来?!"每说一句,剑尖就逼近一分,"知不知道军规第七条是什么?嗯?逃兵该当何罪?!"
李当归不躲不闪,任由剑尖刺破皮肤,血珠顺着脖颈滑入狼牙项链。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当初那个刚入伍的傻小子:"将军,您骂人的调调一点没变。"
宁芙的剑"当啷"掉在地上。
她的呼吸乱了。
她突然收剑归鞘,动作快得像在躲避什么。
转身时披风扬起,扫过他的手腕,金纹与寒螭剑鞘上的鳞纹在那一瞬同时亮起微光。
"白泽!"她厉声唤道,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带他去洗掉这身蛮族臭味!然后——"
她的脚步顿了顿,背影僵硬如铁。
"——滚来中军帐汇报敌情。"
李当归注视着她近乎仓皇离去的背影,看见她右手死死攥着剑穗——那是他编给她的平安结,早已褪色发旧。
影狩雷痕凑过来,六只眼睛困惑地眨动。
他摸了摸影狩的头,轻声道:"将军还是这么英姿飒爽......"
纵使面目全非,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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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内,炭火明明烧得极旺,空气却冷得像是极北的冰窟。
宁芙端坐在主位,寒螭剑横置于膝,指节一下一下叩着剑鞘,每一声都像冰锥砸在人心上。
白泽坐在她身侧,慢悠悠地煮着茶,眼皮半垂,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可李当归知道,这位智者的耳朵怕是比谁都竖得高。
"说。"
宁芙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如铁。
李当归眨了眨那双灰白的眼睛,刚要回答——
"——没让你说话!"她突然拍案而起,剑鞘"砰"地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一跳,"谁准你擅自离营?谁准你孤身入北?谁准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又猛地坐回去,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眼角发红。
白泽适时地递上一块冰帕子:"将军,茶要慢品。"
宁芙一把抓过帕子按在红唇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继续交代。"
李当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知道宁芙的脾气——她越是这样疾言厉色,越是说明她心里压着惊涛骇浪。
若她真的冷漠,反倒会一言不发,直接把他拖出去军法处置。
"是,末将知错。"他低下头,语气诚恳得近乎乖巧,"不该不告而别,不该擅作主张,不该……"
"停!"宁芙打断他,"谁要听你背军规?"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倾身向前,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眼皮上:"这眼睛怎么回事?还有那金纹,那影狩——你真当自己是俱卢族的预言之子了?"
帐内陡然安静。
白泽煮茶的手顿了顿,壶嘴飘出的白雾凝滞了一瞬。
李当归轻轻握住宁芙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眼前移开。
她的皮肤冰凉,却在被他触碰的瞬间颤了一下。
"那个夜晚,我去枯骨林埋葬那个俱卢女子和婴孩。"他低声道,"说法大师突然现身,问我——'若知己身可渡千万人,汝当何为?'"
宁芙的瞳孔微微扩大——她记得那一夜。
"我说,'虽死不辞'。"李当归苦笑,"大师却道,'死易,活难。汝当先见众生,方知何以渡众生。'"
他指了指自己的灰白眼眸:"入北境,染风霜,食血食,驯影狩——俱卢族的苦难,我必须亲身尝过,才有资格带他们走出绝路。"
白泽突然轻笑:"所以说法让你去做'预言之子'?"
"不。"李当归摇头,"大师只说……'当归时,方知归处'。"
宁芙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走到帐门前。
她的背影绷得笔直,声音却哑得厉害:"……荒唐。"
——解厄,非救一人,而渡众生。
白泽的问题像一颗石子,突然砸进平静的水面。
"你已觉醒神力了,是吗?"
李当归一怔,灰白的眸子微微收缩。
宁芙猛地转头看向白泽,又盯向李当归,寒螭剑鞘上的霜纹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