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孤骑

"……谁?"

"云苓。"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剖开了阿朵精心维持的平静。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却异常冷静:"她还好吗?"

"很好。"李当归轻声道。

阿朵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可眼底的光却更黯了:"那就好。"

夜风吹过,李当归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金石珠子——正是云苓当初给他的。

阿朵猛地抬头,泪水在月光下亮得刺眼。

李当归又从贴身的皮囊中取出一卷用蓝线捆扎的羊皮,递给阿朵。

"这是她给你的信。"

阿朵的指尖在接触到羊皮卷的瞬间就认出了材质。

羊皮卷轴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过,又冻成了冰。

而捆扎的蓝线……是她十五岁那年送给云苓的发绳。

她死死攥着卷轴,掌心被勒出深痕。

展开的羊皮上,字迹凌厉如刀刻:

“朵丽雅:

北麓第三营地的夜荧草今年开得极好,我按你教的方法晒干研磨,治好了十七个孩子的咳血症......我等你,无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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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朵的眼泪砸在羊皮上,立刻冻成细小的冰珠。

她太熟悉云苓的笔迹——那些突然中断的句子,是被剧痛打断的颤抖。

厢房里,李灵芝将熬好的安神汤放在阿朵床头。

"加了茯苓。"她轻声说,"能睡得好些。"

阿朵盯着汤碗里晃动的月光,突然开口:"大姐……你说,人真的能找到真正的归宿吗?"

李灵芝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温暖干燥:"就像当归那小子——他去了极北,染了风霜,可最后不还是回来了?"

窗外,李当归正仰头望着城墙方向——那里有一盏孤灯,彻夜不熄。

而在百里外的俱卢营地,云苓也站在帐外,手中紧握着一朵褪色的兰花。

清晨的百草堂后院,药香混着晨露的气息。

李当归坐在石阶上,灰白的眸子望着正在晾晒草药的阿朵。

她动作熟练,却比往日沉默。

"阿朵。"他忽然开口,"如果有机会……能让白虎城和俱卢、般度共同生活,你会怎么做?"

阿朵的手顿了一下,夜荧草的叶片从指缝间滑落。

"……什么意思?"她没回头,声音很低。

李当归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我想去见城主之手,谈一条生路。不是征服,不是臣服,而是共存。"

阿朵终于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你认真的?"

"是。"他点头,"但这条路很难走。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你愿意和我一起争取吗?"

阿朵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在俱卢族施展唤雨术,也曾在白虎城研磨药粉。她曾是雨女,如今是药师。

"我……"她的声音有些哑,"已经是族中的叛徒了。"

"可你也是最了解两方的人。"李当归轻声说,"你知道俱卢族并非天生好战,也知道白虎城并非铁石心肠。"

阿朵攥紧了手中的草药筐,指节发白:"就算我愿意,他们呢?白虎城会接受一个'蛮族叛徒'的谏言?般度族会听一个'叛逃雨女'的劝说?"

李当归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缓缓开口。

“如果是阿尔盖布带领俱卢族人走向和平呢?”

阿朵的呼吸微微急促。

"你说什么?……阿尔盖布?!那只是传说中的预言罢了。"

“现在俱卢族有半数人都认为我就是传说中的阿尔盖布。”

阿朵手中的铜药碾"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晒干的夜荧草碎末溅起,在晨光中像金色的雪。

“吾血即汝血!”李当归突然用俱卢语说出了几个古老文字,那低沉的嗓音让阿朵觉得仿佛是在和百年前的祖先对话。

她死死盯着李当归,嘴唇微微发抖,仿佛他说出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道劈碎她所有认知的雷。

"你……"她的声音绷得极紧,像是稍一用力就会断裂,"你?"

李当归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灰白的眸子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吾便是阿尔盖布。"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撞翻了晒药架,李当归向前一步想扶她,却被她猛地拍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