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的五彩衣袖停止了抖动,雀翎灰白的瞳孔微微扩大,宁芙按在剑柄上的手指也松了松。
"提瑞昂,"李当归止住笑声,眼中却仍带着笑意,"你可曾见过那些连神力都没有的侏儒?"他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他们填饱肚子,只能靠自己的双手——"突然指向侏儒腰间鼓囊的布袋,"不像你,还能用'聚兽'的本事捕鱼谋生。"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拂过众人之间。
"你又可曾见过,"李当归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那些生来美丽的女子?"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家人被杀,自己被当作货物贩卖,失去贞洁,失去希望......"
雀翎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骨笛——那是她作为战士的象征;
宁芙的睫毛微微颤动,想起玉罗城里的阿萝和二娃子她们。
"可即便如此,"李当归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依然有人不嫌弃她们,把她们当作家人。"他的目光扫过码头尽头的来路,仿佛能看到远方的来福客栈——那里有一位忙碌的女子,不断的给予陌客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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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码头工人正扛着沉重的货箱,他们皲裂的脚掌在粗糙的地面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不要只看他们流血的脚,"李当归突然指向那些工人,"抬头,看看他们的脸。"
侏儒怔了怔,生锈般的脖颈缓缓抬起。在刺目的阳光下,那些黝黑粗糙的脸上——
布满皱纹的眼角却含着笑意,干裂的嘴唇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甚至有人对着同伴挤眉弄眼,仿佛在分享什么趣事。
在这看似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他们的眼中依然跳动着希望的光芒。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晶莹的水花。
侏儒五彩的衣摆被海风掀起,露出下面那双同样粗糙、同样伤痕累累,却从未放弃前行的小短腿。
李当归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却带着令人心颤的力量。
"你问我,如果雀翎也像你一样——"李当归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似有星辰流转,"我还会不会这样待她?"
他的笑声更加清朗,却让侏儒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宁芙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清晰地感觉到,李当归周身萦绕的剑意正在节节攀升,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
"你可知道,"李当归一步踏前,衣袂无风自动,"雀翎从小无依无靠,靠偷窃为生时受过多少屈辱?"
他的声音如利剑般刺穿侏儒的伪装,"可知道她好不容易遇到疼她的师父,却眼睁睁看着师父为她而死?"
雀翎的骨笛发出细微的嗡鸣,灰白的瞳孔中泛起涟漪般的金光。
李当归的气势越来越盛:"即便命运如此不公,她仍愿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
他的手指向极北方向,"跟着一个傻小子在冰原上爬行三天三夜,只为带他活着回来!"
码头的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问我是否在意她的容貌?"李当归突然收敛笑意,眼神炽热得令人不敢直视,"我珍视的,从来都是这颗不屈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