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有药圃,街尾王婶时常用菜来换艾灸..."少年声音渐低,"家父说,穷苦人的铜板带着血汗,不能要。"
汀兰望向药柜——那些斑驳的抽屉每个都擦得发亮,却空了大半。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补丁衣服的布料都洗得发白。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汀兰开始帮忙晾晒药材,起初她用剑尖挑拣,被少年紧张地制止:"会沾上铁气!"
后来她学会了用手分拣,发梢沾满草屑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双壁醉九州"的风采。
来看病的多是贫苦老人。
他们见到汀兰,先是惊诧,继而忧心忡忡地把少年拉到角落:"别惹祸上身啊..."
从没人担心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没有人关心她的绝世美貌,仿佛她才是需要防备的猛兽。
最离奇的是卖豆腐的刘婶。
那妇人把少年拽到院角,声音却大得故意让汀兰听见:"多好的姑娘!手脚利落还会针灸,你加把劲..."少年慌得打翻了药篓,而汀兰发现自己竟在整理鬓发。
某个黄昏,汀兰正在后院捆药包。
这门手艺她学了三天,还是捆得歪歪扭扭。
少年蹲在一旁分拣药材,夕阳给他睫毛镀上金边。
"为什么..."汀兰突然开口,又停住。
她想问为什么这些陌生人待他如亲子,为什么明知她可能带来灾祸却依然接纳。
但最终只是扯了扯身上越来越合身的粗布衣:"...这衣裳,穿着挺舒服。"
少年抬起头,笑容比晚霞还暖:"你穿着好看。"
一枝忍冬从墙头垂落,轻轻扫过汀兰的肩。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七天没想起江湖恩怨,也没计算过复仇计划。
远处传来打更声。
少年起身去收晒着的当归,背影瘦削却挺拔。
汀兰无意识地抚上腰间——那里本该悬着剑穗,如今却别着一把晒药的小竹耙。
百草堂的炊烟袅袅升起,融入暮色。
平静得仿佛世间从无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