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滋润了干裂的唇瓣,红绡这才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
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比梦中阿娘的触碰还要轻柔。
女子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红绡瘦小的影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止...止女..."红绡怯生生地回答,声音细如蚊蚋。
女子指尖突然一僵。
止女,多么可笑的名字。
红绡看见她眉头紧蹙,下颌线条绷得锋利,吓得往被窝里缩了缩。
"别怕。"女子深吸一口气,神色重新柔和下来,"你以后别叫‘止女’了,我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
她指尖轻轻描摹着红绡的眉眼,"像你这样好看的丫头,该有个配得上的名字。"
红绡困惑地眨眨眼:"可这是阿娘起的..."
"你阿娘..."女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从腰间解下个绣着兰草的香囊,"看,这里头装着红绡花籽,是北境最顽强的花。"
她将香囊放在红绡掌心,"以后你就叫红绡,好不好?"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红绡眯起眼睛,看见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红...绡..."她生涩地念着这个陌生的音节,莫名觉得比"止女"顺口多了。
......
茅草屋的破洞漏下细碎阳光,红绡蜷在干草堆成的床铺上,看汀兰用匕首削着木勺。
那柄本该饮血的兵刃,此刻正耐心地刮去木刺。
"慢些咽。"汀兰舀起半勺稀粥,吹了吹才递到红绡嘴边,"你饿得太久,肠胃受不住。"
米汤清得能照见人影,可红绡却觉得这是世上最香甜的东西。
她小口抿着,感受久违的暖流滑过喉咙。
直到第三天,汀兰才往粥里添了碎肉末。
红绡盯着碗里漂浮的油花,鼻翼轻轻翕动——这味道她只在那年冬至,路过猎户家时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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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肉吗?"她怯生生地问。
汀兰用木勺搅了搅粥:"雪兔肉,昨天夜里在陷阱捡的。"见红绡不敢动勺,她直接把碗塞进那双小手里,"趁热吃。"
夜里寒风呼啸时,汀兰便用红斗篷裹住红绡。
那些关于北境的故事随着体温一起传来。
她的声音总是混着屋外的风雪声,带着北境特有的苍凉:
"在我们那儿,女子能顶半边天。"她捡起一朵花,轻轻别在红绡发间,"光雨女就有七十二位,祈雨布阵,守护族人。就连德高望重的大祭司,也是位女子。"
红绡睁大了眼睛,冻裂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紧斗篷边缘。
"大祭司带着族人与风雪之神和平共处,孩子们若是没了父母..."汀兰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总会有师父收养。我就遇到过一位,他收养了个比你还要小的丫头。"
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虽然他从不承认是我师父,可他确实教过我剑术。"
红绡听得入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北境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形——那是个女子也能成为英雄的地方。
"南方就更稀奇了。"汀兰突然转了话头,"听说那儿有比雪山还高的城墙,冬天几乎不下雪。"
"不下雪?"红绡猛地直起身,斗篷滑落也浑然不觉,"真的有那么暖和的地方?"
汀兰笑着将她重新裹好:"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她的目光越过破败的窗棂,仿佛已经望见了远方那座永不结冰的城池。
......
秋日的阳光洒在官道上,红绡坐在马背上,小脸已经褪去了青黄。
她裹着汀兰用斗篷改小的红衣,发间别着一朵野花。
"汀兰姐姐!"红绡突然揪紧缰绳,指着路旁一具蜷缩的身影,"那是...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