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江渡头血沾袖,磐石蒲草誓相随

“父亲可曾想过,”王嘉馨的声音突然哽咽,却依然坚定,“当初你们要我嫁给谢氏公子时,我便已经失去了家。所谓庇佑,不过是金丝笼里的米粮,看似安稳,实则困我终生。”

她转身望向蔡佳轩,眼中泛起泪光:“佳轩曾说,他愿做江边的磐石,任江水冲刷而不动。那我便做缠绕磐石的蒲草,虽柔弱,却至死相随。”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剪刀,剪下一缕青丝,发丝被江风吹起,落在蔡佳轩手中。

就在此时,南岸突然传来马蹄声,一支火把队伍冲破暮色,灯笼上绣着“陈郡谢氏”的纹章。王玄龄脸色大变,低声道:“是谢家长子谢玄之,他怎么来了?”

谢玄之骑着白马驰到近前,翻身下马,向王玄龄行了一礼:“听闻王小姐在此,家叔特命晚辈前来相迎。”他抬头望向王嘉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表妹,跟我回去吧,谢家已备好聘礼——”

“够了!”王嘉馨突然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嘴角的帕子。蔡佳轩慌忙扶住她,发现她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血。原来从建康逃出时,她为了躲避追兵,早已受了内伤,此刻强撑着对峙,终于支撑不住。

“馨儿!”王弘业再也顾不得族长的威严,冲上前想要查看女儿的伤势,却被王玄龄拦住。谢玄之的目光落在蔡佳轩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狠厉:“就是你这个寒门小子,害得表妹如此憔悴?今日若不留下你,如何向王氏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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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按剑柄,身后的谢家护卫立刻围了上来。蔡佳轩握紧寒光剑,却感觉到怀中的王嘉馨在颤抖。此刻江雾已浓,渡头的船家早已躲进舱内,只有远处传来一两声凄凉的渔歌。

“佳轩,你听。”王嘉馨忽然轻声说道,“《孔雀东南飞》里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今日在这长江渡头,我便以血为誓——”她举起染血的帕子,在江风中轻轻摇晃,如同一片飘落的桃花,“若我王嘉馨违背今日之誓,便让这长江水倒流,让这寒山石崩裂。”

蔡佳轩只觉得喉间发紧,眼前的女子明明弱不禁风,却比任何世家子弟都要坚韧。他忽然想起梦中老道的话:“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却也最是动人。”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道心,并非摒弃七情六欲,而是在红尘中守住那一点真心。

就在谢家护卫即将动手时,江心突然传来一阵橹声。一艘小船冲破江雾,船头站着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手持羽扇,正是谢道韫。她微微一笑,声音如春风化雪:“诸位在此兴师动众,可是忘了这长江乃是天堑,南北分界?”

王玄龄脸色一变,:“谢夫人怎出来了?”须知谢氏在江南的地位仅次于琅琊王氏,谢道韫更是以才学闻名天下,连皇帝都要敬她三分。他拱手道:“夫人误会了,我等不过是来接族中晚辈回家。”

“回家?”谢道韫目光落在王嘉馨身上,“嘉馨姑娘已解下王氏玉佩,从此便是自由身。你们若再相逼,便是与我陈郡谢氏为敌。”她转身望向小船,“船家,开船吧,莫让这寒江风雪误了有情人。”

蔡佳轩扶着王嘉馨登上小船,回头望向南岸。王弘业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苍老,王玄龄的脸色阴沉如夜,谢玄之则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江风送来王弘业的一声叹息,混着细碎的雪粒,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