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刘远扑到废墟上,金箔面具终于脱落,露出底下早已腐烂的头骨,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幽蓝鬼火,“是谁毁了我的府邸?是谁让我无家可归?”
副将见状,忙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绢:“将军且看,这是陛下亲赐的《平羌得胜图》,您瞧这画中……”话未说完,便被刘远劈手夺过,撕得粉碎。画中人物的面容竟与刘远生前别无二致,只是左胸处多了一支穿云箭——正是当年射穿他心脏的致命伤。
王嘉馨拽了拽蔡佳轩衣袖,示意他看墙角的断碑。蔡佳轩运足目力,见碑上“刘府阖家之墓”六字犹新,落款竟是“开皇元年”。他心中一凛,暗道:“开皇元年隋主杨坚称帝,刘远若真是战死于十五年前,其家人怎会在两年前集体下葬?其中必有隐情。”
正思忖间,忽闻城北义庄方向传来阵阵鬼泣。二人循声而去,见义庄后院摆着七口朱漆棺材,棺盖上贴着镇尸符,却抵不住棺内躁动,竟有青灰色的手臂破棺而出。王嘉馨指尖凝出一道清光,打入最前排棺中,棺内顿时传来女子哭声:“将军何必苦苦相逼?当年是你战死沙场,我等孤儿寡母被族中欺凌,不得已改嫁给马夫,何曾对不起你!”
刘远闻声暴喝,手中横刀斩落,七口棺材同时炸裂,露出七具穿着喜服的骷髅,腰间皆系着马夫的铜铃。他踉跄着后退,骷髅们却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身上喜服便渗出鲜血,化作当年被他族中兄长强占时的惨状。
“原来如此。”蔡佳轩轻抚腰间寒光剑,“此獠战死后,家人被宗族欺凌,其妻被迫改嫁,他却执迷于‘衣锦还乡’的幻梦,借邪术还魂,妄图重塑往昔荣耀,却不知人事已非,执念越深,越陷地狱。”
刘远挥刀砍向骷髅,却见刀刃穿过骨殖,反震得自己连连后退。王嘉馨见状,素手轻扬,九龙剑穗化作漫天云锦,将骷髅们笼罩其中,轻声诵念《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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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们闻言,眼中怨毒渐消,纷纷合十叩首,化作尘埃散去。刘远望着消散的妻子,鬼火般的眼珠竟滚出两行黑血:“原来她们早已亡故……原来我守护的不过是一堆执念……”
蔡佳轩踏碎地上的镇尸符,折扇轻点刘远眉心:“将军可还记得玉门关外的月光?当年你为护百姓周全,力战而亡,本是英雄气短,却因一念执着,堕入邪道。如今家人皆已往生,你又何必困在这副臭皮囊中?”
刘远浑身剧震,金缕玉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早已化作白骨的身躯。他望着掌心残留的金箔,忽然惨笑道:“某征战一生,所求不过是光宗耀祖,却不知光耀的是虚名,荒芜的是人心。当年阿娘临终前曾说‘平安是福’,某却嫌这话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