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嘴贫了,说说,赵叔那边怎样了。”
“妥了,下个月,本初兄会带我一同出征。”
“当啷!”
铁勺撞在陶瓮沿口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米兰转身时围裙带子勾倒了盐罐,雪白的晶体在两人之间铺成银河。她左脚无意识碾着盐粒,右手却将木勺越攥越紧,指缝间渗出参汁混着沉水香的褐痕。
“你再说一遍?“她突然笑了,嘴角扬起不自然的弧度。
白戬伸手要扶她打翻的盐罐,却被米兰突然擒住手腕。“上月替王寡妇收殓她男人时,你说最见不得棺材里泡胀的尸首。现在要去造更多棺材?“
“没事的,兰姐,你看我武艺高强,连赵叔都挡不住,再说了,上战场和死有没有百分之百的必然联系。”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别啊,兰姐,你看我一没有身份,二没有名气。怎么让齐王给我封官,日后吃什么,穿什么啊。再者有本初兄在,我们两个有个照应。”
她突然松开手,转身去搅那锅早已沸腾的菌菇汤。蒸汽蒙住她瞬间通红的眼眶
“你知道吗,我真的舍不得你去那吃人的地方,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我该怎么活啊。”米兰擦了擦眼泪,将饭菜端上桌,示意白戬先吃饭。
饭桌上,米兰拿这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
米兰的竹筷悬在酸菜鱼上方已许久。油灯将她颤动的睫毛投在青年侧脸,那道随吞咽滚动的喉结伤疤,正是五年前她跪在瓦砾堆里,用绣帕裹着雪给他止血时留下的。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白戬鼓着腮帮抬头,一粒胭脂米粘在嘴角。
米兰的银簪突然滑落半截,发丝垂落时带翻了姜醋碟:“不过是想起...“她慌乱地用指甲刮着桌缝里干涸的梅子渍——那是去年白戬生辰醉酒时打翻的,“想起你总说酸笋老鸭汤最下饭。“煨得酥烂的鸭腿夹过去时,汤汁在碗沿积成小小的琥珀色湖泊。
“兰姐你也吃啊。“青年把酸菜鱼推过来,白戬的指尖蹭过她指尖。米兰倏地缩手,袖中那缕偷偷藏了去年的断发险些滑落——是白戬及冠那夜醉倒灶房时,她剪下的。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腌菜缸群的阴影在地窖口扭曲成爪牙状。米兰起身添汤时,白戬的铠甲正挂在窗边,月光下隐约可见内衬缝着的暗袋——那里装着所有出征战士的遗发,而最旧的那缕青丝,是她亲手从阵亡父亲颅骨间捡回的。
天界,云端棋盘纵横如星河,黑子忽坠入迷雾。
“奈亚,咱两下了两千多年了,这盘棋是越来越有趣了,是吧。”说话的男子身穿龙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清冷如月。
男子意味深长地笑道。“可惜啊,人间劫数,未必由你我执子。别到时候给阿撒托斯给惊醒了。“
“小天策啊,话别说的太早,且看你那儿子,能掀多大风浪......“
而在西洲,水晶穹顶下,精灵长老抚过预言卷轴:“轩辕门闭,神州气运将尽。一年后,取青州为祭,以此来取悦伟大之笛梵。“
银甲如潮水般跪伏,月刃映出千里外的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