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漠南风波

夜风掀起《九边烽燧图》,燕云十六州的墨迹在纱窗透来的雾气中洇开。赵泰俯身拾起被吹落的箭囊时,听见父亲正在哼唱《无衣》,每个尾音都带着弓弦震颤的余韵。

一个月后,白戬从地窖拿出了他去年买的铠甲,擦去上面的尘土,穿了上去。便向着军营策马冲去。

白戬的银甲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寒光。当他策马冲入辕门时,最后一缕残阳正被来自漠北的朔风撕碎,化作漫天金鳞洒在玄甲精骑的旌旗上。值夜的戍卒刚要呵斥,却见那杆沥泉枪挑开营帐帘幕,枪尖垂落的红缨正与少年嘴角血迹相映。

“子煦!”赵泰的熊罴臂膀猛然箍住他肩甲,镶铜护腕硌得锁骨生疼,“你这身明光铠可比当年偷穿米家帐子的模样威风多了!”

白戬苦笑着挣脱,枪尾铜鐏扫落帐顶冰棱:“本初兄若再提旧事,我可就不客气了,还有让我在基层待着就行,比如探马,我可不想听别人说我走......”话音未落,北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将炭盆吹得明灭不定。

“好好好,我知道了,就探马,你可要一步一步自己升起来啊。”

“好,一眼为定。”随后二人便进入了军账,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舆图。

白戬望着舆图上朱砂勾勒的饮马河,忽然想起昨夜米兰蹲在灶前烙饼的模样——她嘴角特意点了点朱砂,却执意用麂皮将三十张胡麻饼包得密不透风。

三更梆子响过七声,大军如玄铁洪流涌向漠南。白戬从未见过这样的雪原:月光在冻土上淬出青芒,每道车辙都在眨眼间被风沙抹平。长城垛口悬着的冰棱足有马槊长,戍卒蜷缩的皮袄结满霜花,远远望去如同雪地里生出的嶙峋石林。

第二十日破晓,饮马河琉璃般的冰面映出森森白骨。白戬用枪尖挑起块冻硬的饼饵,突然听见冰层下传来呜咽——像极了去年被米兰斩了炖汤的那头麂子,在陶瓮里发出的最后哀鸣。

“将军,这雪原干净得像被狼舔过。”探马归来时眉睫挂满冰晶,“五十里内连个狼粪都没有。”

李承勋的舆图在案上瑟瑟发抖,墨迹被呵气晕成团团鬼脸:“我军粮草仅够半月......”

赵泰的指尖划过沙盘上起伏的雪岭模型,松脂火炬将他的影子投在舆图上,恰似黑鹰覆住标注着妖狼图腾的漠北之地。“季安且看,这些畜生比我们多背三副肠胃,他们的物资消耗比我们快,而昨日我已让骁骑尉带着我的密信去大同关,去催促粮食辎重的运输了。”赵泰取下挂在帐角的青铜漏刻,翻转沙漏时铁砂流动声竟压过了风雪,“等这捧沙子漏尽,咱们的粮车也该碾到。”

“它们每匹战狼每日要啃三十斤鲜肉,冻土下可没藏着牛羊。我们背后是大同关,它们背后只有饿红了眼的同族。”

不久,帐外传来辎重车压碎冰棱的声响,恰似应和着赵将军的话语。

一位小兵突然跑进军帐说道:“报!在北方不远处发现了妖狼部族的踪迹。”

赵泰正俯身研究沙盘的手突然顿住,指节在饮马河模型上叩出轻响:“详细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