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采药童子

时光荏苒,眨眼数年。

草长莺飞的三月天,正是南方雨水充沛的时节。

巍峨的长青山脉绵延数万里,以蛇形贯穿大夏南北,古老的岩石与细雨交融,回荡着数千万年前的歌谣,泠泠作响。

风止春雨疏,花叶又抬头。

如潮般的灰蒙细雨渐渐收敛起身形,原本俯身的嫩芽终于得以起身喘息。

空气中混杂着湿润泥土的芳香与雏鸟的叽喳声,令人心旷神怡。

秋辞镜抬头望向那葱郁树梢间的大小鸟巢,小嘴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出来的有些时候了,采两株禳黄草就回去吧。”

他利落地起身,抖开蓑衣上的水珠,目光已投向林间北侧那道被藤萝遮蔽的山崖。

那是青崖下的湿洼地带,常年积水,地面湿滑,是’禳黄草‘最常生长的所在。

此草性寒入骨,雨后三日采之,方能药效充盈,如今正逢其时。

秋辞镜蹲下身,从背篓中取出一双粗布缝制的手套,娴熟地戴上,动作一气呵成。

他虽年幼,但进山采药已有三年,知道许多草药皆有倒刺与毒性,不可轻视。

走入湿洼时,光线变暗,头顶皆是垂落藤蔓与厚重枝叶。

脚下泥泞松软,水声潺潺,石缝中果然探出几株黄中泛青的锯齿小草,根茎之处隐有木纹浮动。

“果然是上年生的老根。”

秋辞镜眼中闪过喜意,提起手中小刀,弯腰凑近。

但就在他割下第一株的瞬间,草叶边缘那道锋锐的锯齿突然弹出一缕寒芒,在手套上留下一道浅浅划痕。

“这么锋利?”

他微怔,随即取出备用的骨钳,小心固定草身,这才将第二株顺利采下,放入药囊中。

正欲起身离去时,忽感手背一热——不知何时,他左手在搬动石片时竟被一道尖锐石茬划破,鲜血顺指滴落,在泥地中晕开。

滴。

滴。

第三滴落下时,一股冷意便从林中某处浮现。

秋辞镜面色一变,缓缓转身,只见那石隙阴影中,一对墨绿瞳孔悄然睁开。下一刻,一道妖异黑影如离弦之箭般从灌木后暴掠而出!

那是一条青斑巨蟒,长约三丈,蛇鳞如铁,吐信如刃,赫然朝他扑杀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翻滚,堪堪避开一击,手脚并用转身便逃。

“怎么会——只是血味,竟引来这等凶物?”

然而更令他心惊的是,那巨蟒非但未停,反而一路碾碎藤木,沿他方才所逃方向穷追不舍。

哪怕他钻入灌木、跃上高枝,那蛇身依旧死死追缠,不给半点喘息之机!

秋辞镜眼神凝重,意识到这并非寻常灵兽的猎食本能,而更像是一种——执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林中左突右闪,同时观察地形。

最终,当他冲入一片水潭边的山崖时,目光骤然一亮,记起曾在此设过一陷阱尚未使用!

他抄起身旁几枚落石,一边后退一边引蛇靠近,当巨蟒张口欲吞的刹那,他猛地跃起,转身抛石!

轰隆!

松动的石堆应声崩裂,那条青斑巨蟒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重重压住下半身。

它嘶吼挣扎,秋辞镜趁机跃至其头颅上方,一刀刺入其双目之间!

血花四溅。

天地归于寂静,只余他气喘如牛地瘫坐在湿地中,望着那庞然身影逐渐失去生机,良久不语。

许久,他才挣扎着起身,将蛇牙与胆囊取下,收好,又不忘折回去将那两株禳黄草稳稳抱在怀中。

“娘说,能带回来的才叫猎物。”

他轻声呢喃,脚步一瘸一拐,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

回程的路上,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他穿过林间溪口时,忽听见一阵细弱的呜咽。

循声而去,见一棵倾倒的枯树下,一只满身泥泞的小狗蜷缩着躺在那里,通身湿透,尾巴微微颤抖。

秋辞镜蹲下身,望着那双浑浊却倔强的眼珠,半晌后伸出手。

“……走吧,我也不是没地方给你睡。”

他怀中多了一只小狗,脚下泥泞依旧,但天色,似乎明朗了些许。

黄昏的余晖洒落山林,洇染出一片温柔金光。秋辞镜抱着小狗穿过灌木,回到了营地,肩上还背着那条足有三丈长的青鳞巨蟒。

这里并非江陵北郊的那个临时营地,而是这晚林猎团真正的“总堂”。

营地依山而建,三面环林,一侧靠着断崖,视野开阔,便于防御与远眺。

中央是一座用粗木与兽骨搭起的高脚棚屋,队长便在其中办公、处理事务。

棚屋前设有火塘,火塘周围支起三口大锅,堆着干柴、陶罐与炊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