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需要偷带图纸？这上面的膛线参数还是昨晚刚修订的，除了工坊的人，只有……”
他忽然顿住，抬头看向院子门口。
康熙正背着手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三德子和赵毅，脸色比炮管还沉。
“只有朕特许过的人才能看，是吗？”
两个汉子看到康熙，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麻袋“哐当”掉在地上，滚出几支刻着西洋花纹的铜管。
阿楚捡起来对着阳光看，管壁上的刻度眼熟得很。
“这不是荷兰人用的那种测距仪吗？怎么会在你们身上？”
赵毅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张彪、李奎，你们俩是我从亲兵里挑来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被叫做张彪的汉子抖着嗓子喊：“将军饶命！是……是火器营统领让我们做的！他说……说这图纸得送一份去广东！”
康熙接过测距仪，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眼神深不见底。
“广东？又是广东？看来上次的巡抚，不过是条牵线的蚂蚱。”
三德子在一旁急得直转：“皇上，要不要现在就把火器营统领叫来问话？”
法印却摇了摇头，指着那卷图纸：“统领要图纸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军机密要？”
小满突然插话，声音细细的却很清晰：“我知道，前几天有个穿黄马褂的人来过，说要给新炮装‘千里眼’，让我爹按他给的尺寸改炮管，我爹说那尺寸不对劲，改了会炸膛，就没答应。”
“千里眼？”阿楚掏出手机翻照片，“是不是跟这个差不多？”
屏幕上是她之前拍的荷兰望远镜，小满连连点头。
晏辰突然想到什么，打开手机里的历史记录：“康熙二十五年，火器营统领曾上奏，说要引进西洋‘望远镜’改良火炮，被圣祖驳回了，难道……”
他没说完，但谁都明白——有人想借着改良的名义，把西洋技术与本土武器结合，却绕开了朝廷的监管。
【这已经不是贪腐了，是想另起炉灶啊！】
【火器营统领背后是谁？敢瞒着皇上搞小动作】
【赵将军快查查，这俩人跟上次的荷兰人有没有联系！】
赵毅脸涨得通红，拔刀就想斩了张彪，被康熙喝住。
“住手！把他们带下去严加审问，问清楚图纸要给谁，那统领最近跟谁来往密切。”
他转向老工匠，语气缓和了些：“老丈，那穿黄马褂的人，还说过什么？”
老工匠蹲下身，从工具箱最底层摸出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个“胤”字。
“他临走时掉的，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康熙的儿子里，有两位名字带“胤”字。
【！！！是阿哥？】
【不会吧，哪个阿哥敢掺和这个？】
【难怪刚才晏辰欲言又止，这水太深了】
康熙捏着木牌，指节泛白，半晌才对赵毅说：“你亲自去查，动静越小越好，别惊动任何人。”
赵毅领命而去，三德子赶紧给康熙递上茶：“皇上消消气，许是误会……”
“误会？”康熙把木牌扔在桌上，“去年黄河决堤，赈灾的银子被克扣，查来查去查到户部，最后不了了之；今年火器改良，先是荷兰人捣鬼，又是自己人偷图纸，你告诉朕，这都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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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闻言叹了口气。
“皇上息怒，先吃点东西吧，阿楚说这叫‘能量棒’，顶饿。”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包现代包装的压缩饼干，阿楚赶紧凑过去拆了一包。
“这是蛋黄味的，比上次那个巧克力的顶饱，皇上试试，咬不动我让铁蛋帮你碾成粉。”
康熙没接，目光落在工坊墙角的一堆旧炮管上，那些都是试炸时报废的，上面的裂痕触目惊心。
“你们说，为什么总有人见不得大清好？朕想造好炮，保境安民，怎么就这么难？”
晏辰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老工匠走到旧炮管前，指着内壁的磨损痕迹。
“老丈，您看这些划痕，是不是很像被什么东西反复刮过？”
老工匠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拍大腿：“对了！前几年总有人来‘检修’旧炮，说是看看能不能翻新，每次来都带着这种细砂纸，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铁蛋扫描后弹出分析：“检测到微量金刚砂残留，与西洋进口磨料成分一致，这些划痕是人为制造的，目的是让炮管提前报废。”
【！！！原来以前的炮是被故意搞坏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不是技术不行，是有人故意不让行！】
【从根上坏啊，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阿楚突然想起直播间观众之前的留言，翻出一条念：“有观众说，康熙朝后期火器发展停滞，不光是闭关锁国，还有内部势力阻挠，当时还不信……”
康熙沉默地听着，忽然对三德子说：“去把李御史叫来，就是上次参江南制造局的那个。”
三德子刚要走，就见李御史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账本。
“皇上！查到了！火器营统领这三年来，光是往广东运‘废铁’就有二十船，每船都记在‘销毁旧炮’的账上，但海关的记录显示，那些船根本没回京城！”
晏辰立刻打开手机地图：“广东沿海有荷兰人的商栈，还有……”
他点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港口：“这里是平南王府以前的私港，虽然撤藩了，但余党还在。”
宜妃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把旧炮运去修好了，卖给……”
“卖给谁不重要。”康熙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重要的是，有人想让大清的兵，拿着劣质火器，去面对拿着翻新武器的敌人。”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这阴谋也太大了】
【皇上一定要顶住啊！】
【阿楚晏辰快想想办法，你们有高科技！】
阿楚突然一拍桌子：“有了！铁蛋，把我们带的那个‘弹道模拟器’拿出来，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好炮能打到多远！”
铁蛋从储物箱里取出个巴掌大的仪器，投射出虚拟战场的全息影像。
画面里，新炮的炮弹呼啸着越过海面，精准命中十里外的靶船，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屏幕。
“根据测算，若批量生产这种火炮，配合改良后的测距仪，射程可提升至八里，是现有武器的两倍。”
康熙盯着全息影像，眼神渐渐亮起来，像被点燃的火药引信。
“李御史，传朕旨意，即日起，江南制造局由赵毅接管，所有工匠带薪休假三日，重新筛选后再开工。”
他转向阿楚，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还有，把你那个‘模拟器’借朕用用，朕要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火箭’。”
【皇上霸气！】
【带薪休假？古代工匠也有这待遇？】
【模拟器yyds！用科技吊打阴谋家】
接下来的几天，工坊里安静了不少，赵毅带人仔细排查了所有工匠和物料，果然在库房的夹层里搜出了更多西洋器械，还有几封没来得及送走的信，字迹与之前荷兰技师的一模一样。
阿楚把信对着镜头拍，观众们很快扒出了线索。
【这邮票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
【信里提到‘茶叶贸易’，但后面画的是火炮！】
【跨国产业链实锤了，用茶叶换情报，再用情报换武器？】
晏辰用翻译软件解读信里的暗语，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们不仅在偷技术，还在故意引导我们走弯路，比如这个火药配方，看似威力大，其实有隐蔽的缺陷，连续发射十次就会炸膛。”
铁蛋在一旁补充：“就像上次试射的荷兰炮，他们算准了我们只会试射一两次。”
小满抱着一堆旧图纸进来，突然指着其中一张：“楚姐姐你看，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说当年吴三桂叛乱时，他们造过一种‘开花弹’，比现在的厉害多了。”
图纸上的设计与现代手榴弹惊人地相似，阿楚赶紧让铁蛋扫描存档。
“我的天，这才是真正的黑科技！为什么后来没人用了？”
老工匠叹气：“据说当年造了一批，打了胜仗后就被封存了，说是‘过于凶险’，现在想来，怕是有人不想让这技术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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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早就有这技术了？】
【被封存了？谁干的？】
【历史果然没那么简单，多少好东西被埋没了】
傍晚时分，赵毅回来了，带来了审问结果，脸色比锅底还黑。
“皇上，那两个火器营的人招了，图纸是要给……前明余孽在海外的据点，而火器营统领，确实跟三阿哥有书信往来。”
康熙正在用模拟器演练战术，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虚拟炮弹刚好命中目标。
“知道了，把信呈上来吧。”
他看信的时候，谁都没说话，只有全息影像里的爆炸声在院子里回荡。
夕阳落下去的时候，康熙把信烧了，灰烬被风吹得飘向远处的海面。
“赵毅，你说，如果朕让老工匠按小满爷爷的图纸造‘开花弹’，能不能成？”
赵毅挺直腰杆：“末将愿亲自试射！”
阿楚举着手机对准天边的晚霞，镜头里，康熙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晚霞好美，但气氛有点沉重】
【开花弹！快造！想看试射直播】
【不管背后是谁，敢挡历史车轮的都得被碾】
第七天清晨，工坊重新开工，老工匠带着几个筛选后的徒弟，开始按旧图纸琢磨“开花弹”。
阿楚帮着校准模具，晏辰在一旁记录数据，铁蛋则在调试新做的引信。
康熙和宜妃来看进度，宜妃指着模具上的花纹笑：“这上面的牡丹纹真好看，比宫里的瓷器还精致。”
“好看还得好用。”阿楚拿起个半成品，“这玩意儿要是成了，以后打仗就不用拼人多了。”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还在刷，有人刷火箭，有人讨论历史，还有人在科普古代火器的发展。
晏辰忽然指着一条弹幕笑出声：“有人说，我们这是在搞‘古代版科技兴国’。”
阿楚凑过去看，笑着回：“那必须的，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古今通用。”
康熙没说话，只是看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手里转着阿楚送他的那支金属钢笔，笔尖在阳光下闪着光。
远处的海面上，几艘商船正扬帆而过，谁也不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域下，有多少暗流正在涌动。
铁蛋突然抬头望向天空，传感器捕捉到一阵轻微的波动，像极了穿越时空时的能量场。
但它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下引信的参数。
阿楚正对着镜头展示新做好的弹壳，忽然觉得风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硫磺和铁锈，反而带了点熟悉的、属于现代的气息。
她回头看晏辰，晏辰也正看着她，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看来，我们的‘带薪休假’也要结束了。”
康熙听到这话，挥了挥手，没回头。
“记得常来看看，让朕知道，你们那个世界的‘火箭’，飞得有多高。”
【要走了吗？舍不得！】
【下次还来啊！想看开花弹试射！】
【康熙爷保重！我们会在历史书里看您的！】
阿楚对着镜头挥了挥手，手机屏幕上的弹幕还在滚动，像永远不会停的星河。
“放心，会有好消息的。”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最后看了一眼工坊里正在成型的“开花弹”，阳光落在上面，像落了一地的星火。
晏辰牵起她的手，铁蛋跟在身后，三人的身影渐渐融入晨光里，只留下手机还架在那里，直播着工匠们敲打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像在为未来倒计时。
风穿过空旷的院子，带着弹壳的金属味，飘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