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一匹被水洗过无数次的陈旧锦缎,无力地铺在连绵的群山之上。那光芒是温吞的,带着一种行将告别的凄凉,将万物的轮廓都勾勒得模糊而又柔软。
吴玄站在山巅,伸出的手指在微凉的山风中微微颤抖。他那一声混杂着太多复杂滋味的叹息,被风吹散,融进了这片沉沉的暮气里。
“那就是青玄山了。”
他的声音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凌云溪的脸,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乞求的歉意。
“让你见笑了,这些年……它确实是越来越破败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任何一种可能出现的表情——失望,鄙夷,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悔意。他甚至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如果她掉头就走,自己该如何用这把老骨头拦住她,哭着喊着求她留下。
然而,他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凌云溪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静静地落向远方那片瘦骨嶙峋的山脉。她的眼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因为眼前这片衰败的景象,而泛起丝毫波澜。
她看到的,远比吴玄所能理解的更多。
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去。她“看”到那片笼罩在主峰之上,稀薄得近乎透明的雾气,并非什么仙家气象,而是一座年久失修、灵气逸散严重的护山大阵。阵法的节点处,灵石早已耗尽,只靠着几块劣质的玉石勉强维持着运转,像个重病之人最后一口微弱的呼吸。
她“看”到山脉下那条早已干涸的灵脉,只剩下一点点残存的灵气,如同沙漠中即将蒸发殆尽的水洼,滋养着这片土地上为数不多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