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林是最冷的,湿寒之气无孔不入,渗进窝棚的每个缝隙。陈凡在断断续续的浅眠中惊醒,肋下的钝痛和喉咙的干渴让他意识瞬间清醒。他侧耳倾听,窝棚外只有守夜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暂时没有异常。
不远处,老吴靠坐在泉眼边的一块大石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膝盖上摊着一块油布,上面放着那台缴获的黑色对讲机、几样简陋的工具,一根细铁丝,一小块磨尖的碎石等等,以及那本从不离身的破烂日志。他并没有试图拆解对讲机——那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而是更耐心地、反复地调试着频道旋钮,耳朵几乎贴在扬声器上,捕捉着任何一丝有意义的声响。
大多数时候,只有滋啦作响的白噪音,或是遥远模糊、无法辨别的电波杂音。偶尔会闪过一两个清晰的词句,往往是“蝰蛇”巡逻队之间千篇一律的例行通报,内容不外乎“区域无异常”或“按计划返回补给点”。
老吴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夜鸮”已经出动,但监听公共频道却一无所获,这本身就不正常。“夜鸮”的行动绝不会在公共频道里讨论。
难道他们使用了更高级的加密频道?或者,根本不在这个通讯网络内?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关掉对讲机节省电量时,旋钮滑过某个极不起眼的、刻度模糊的位置时,扬声器里突然传来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不是人声,也不是普通的电流噪音,而是一种极其低沉、富有规律、仿佛某种机械心脏在搏动的嗡鸣声!嗡鸣声中,还夹杂着短促而尖锐的、如同金属刮擦的滴答声,节奏诡异,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通讯模式。
这声音非常微弱,时断时续,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非人之感。
老吴的身体瞬间僵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反向微调旋钮,试图稳定住这个诡异的信号。
“怎么了,吴老?”陈凡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窝棚口,压低声音问道。他看到了老吴异常凝重的侧脸。
老吴没有回头,抬手示意他噤声,手指依旧稳稳地调节着旋钮。那诡异的嗡鸣和滴答声稍微清晰了一些,持续了约十几秒,然后又突兀地消失了,重新被杂音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