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帕子还攥在手里,边缘一块暗红早已干涸。薛明蕙没有松手,指尖有些发僵。她将帕子塞进荷包,起身往外走。裙角拂过门槛,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青崖已在门外等候。
“人已经关进去了。”他说,“从鬼市西巷带回来的,路上没惊动任何人。”
她点点头,披上那件带狐毛边的披帛,继续前行。地牢位于府邸西北角,入口藏在柴房后方。
走下七级石阶,便是厚重的铁门。空气潮湿而沉闷,混着药味与血腥的气息。她没有掩鼻,脚步也未曾迟疑。
阿史那被囚在最里间的牢房,双手锁着玄铁链,脚踝扣着镣铐。他坐在地上,头低垂着,脸上几道深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见。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头,目光冰冷。
薛明蕙站在栏杆外,静默不语。
青崖递来一盏灯。灯光照过去,映出他肩头的狼形刺青,一半隐入衣衫之下。
“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麻烦的汉人女子。”阿史那开口,嗓音沙哑,“但你是第一个敢独自下地牢的。”
她轻咳一声,嘴角渗出血丝,随手抹在荷包的系带上。血迹一沾布面,那层薄粉立刻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雾气。
“我知道你在北狄有个妹妹。”她说,“十一岁,去年冬天冻坏了右腿,如今走路要拄拐。”
阿史那的眼神微微一动。
“金帐不会给她医治,因为你为他们卖命,换不来这样的恩惠。”她语气平静,“你真正在意的,从来不是功劳,而是让她活下去。”
“你从何处得知?”他的声音低了几分。
“我不需要听来的消息。”她向前一步,“若我想杀你,你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但我还有事要问——你们如何传递情报?用什么暗语?多久联络一次?”
阿史那冷笑:“你以为灌点药就能让我开口?我受过的刑,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她不争辩,转身对青崖道:“端碗汤来,加半片玉兰。”
片刻后,一只粗瓷碗递了进来。汤面上浮着一朵枯花,颜色乌黑,蜷曲如爪。她接过碗,隔着栏杆递进去。
“这花长于北境雪山,根可止咳,也能让人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她淡淡说道,“你不喝也无妨,我可以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阿史那盯着她许久,忽然笑了。他接过碗,一口气饮尽,连残渣都不剩。
约莫一炷香工夫过去,他呼吸渐重,眼皮开始颤动。忽然,口中吐出一串急促短音,是蒙语,语速极快。青崖立即提笔记录。
薛明蕙闭上双眼。
她的血纹再次浮现。
眼前一闪:风雪中的渡口,一名灰袍人背负包袱立于船头,腰间挂着一枚狼牙坠子。岸边有人接应,打出三长两短的手势。时间是三天后的午时。
她睁开眼,对青崖道:“幽州渡口,三天后会来一位南使。穿灰袍,佩狼牙坠子,左耳缺一角。”
青崖点头,转身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