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还跪着,手没松。血继续滴,残卷温着,纹路稳了。他刚想抬头,胸口一紧,暖窠里的水人影突然抬手,指向他背后。
赵铁柱也觉出不对。罗盘指针在熔化前最后一转,疯了似的打圈,最后直指地下,表盘“啪”地炸开,铜珠四溅,像一场小铁雨。他猛地回头,嗓子哑了:“不对!”
陈砚转身,看见菌丝球表面裂了细缝,蓝光从缝里往外冒,拉成丝,往上升。那些丝在空中缠,慢慢拼出一个人影——背驼,肩歪,右手三指蜷着,是他爹陈根生的样子。
影子没说话,嘴一张一合。
“用铜烟杆,插进去。”
陈砚僵住了。他下意识摸怀里,铜烟杆还在,冰的。他没动,也不敢动。上回见这影,是爹倒在泥里的那天清晨,农药瓶边的老表停在五点十七分。那天雾大,稻田里蛙叫,可爹再没醒。村里人说是自杀,他知道,是地脉反咬——守地人破誓,血脉就得被地吞。
影子又动了嘴,慢,但坚决。
赵铁柱单膝跪地,机械臂冒烟,齿轮卡死。他抬头,声音像砂纸:“它撑不了多久,你得动手。”
小主,
陈砚低头看残卷,血浸透了纸,纹路不再跳,变成一条直线,从祖坟直指龟壳。不是指引,是命令。他伸手进怀,抽出铜烟杆。杆身没光,星图暗,可他手指摸到烟锅底,那儿有道细痕——跟龟心凹槽的纹,一模一样。
他站起来,往龟壳走。
赵铁柱在后头喊:“一动手,就没回头了!”
他没停。脚下的菌丝还在跳,但节奏变了,不再乱,像在等一个句号。他走到龟壳裂口边,举起铜烟杆,对准心口的凹槽。
祖坟上那影子缓缓抬手,像在指路。
陈砚手臂绷紧,用力一刺。
铜烟杆插进去的瞬间,大地像是停了一拍。
接着,龟壳里“咔”了一声,像千年锁开了。蓝光从裂缝喷出,顺着菌丝网疯窜,像电流过身。陈砚觉得一股劲从杆子往上扯,血、魂、记忆全被拽着往地底拉。
他咬牙撑着,额头青筋暴起,暖窠里的水人影剧烈晃,竟慢慢浮出来,化成一缕雾,缠在铜烟杆上。雾里浮出一张脸——他娘,年轻时的样子,嘴动着,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