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广寒宫第七环廊的主供能管井口,手里捏着一根从报废生态舱拆下来的钛合金扳手。
它已经在我掌心焐了十分钟,冰凉的金属终于带上了一丝体温。
“静妃听隙。”我低声唤。
空气微微一颤,一道淡青色光晕自管壁渗出,像古井泛起涟漪。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有裂音,来自B-7接驳段内侧第三层屏蔽壳,频率……0.8赫兹,非机械疲劳波。”
我眯起眼。
0.8赫兹——太慢了,慢得不像故障,倒像是某种节奏。
“不是老化。”我说,“是有人在敲。”
戌土的灵体浮现在我肩后,数据流在他半透明的身躯中奔涌如河:“排除所有已知共振模型,该信号不符合任何标准协议。辛木,在高维频段扫描到了什么?”
辛木的回应带着一丝迟疑:“捕捉到……类意识残响。低频,碎片化,像是被压在时间底层的呼救。”
我冷笑一声,把扳手往地上一顿。
铛——
一声闷响,在真空隔离的管道里竟传出了悠长回音。
三秒后,归寂录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记录:第131次主动声波扰动实验,发起者陆宇。
异常响应概率上升至67.3%。】
“老子不放炮。”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月尘,“但我得敲个响。”
三天前,常曦第一次在我脑内晶体共振时看见了“闪回”。
那是我在量子跃迁前最后的画面:地球大气层撕裂,电离云如血般翻滚,而我的农场AI正用最后一格电量播放《茉莉花》——一首她从未听过、却让她瞳孔骤缩的曲调。
“那是‘归乡密语’。”她当时说,指尖划过全息屏,“上古文明撤离前设定的唤醒代码……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
可我的手知道。
就像现在,我知道这根扳手不该用来修管道,而该当作钟杵,去撞醒沉睡在月核深处的东西。
夜游巡脉使悄然滑入井道,他的探测触须扫过管壁,声音低沉:“C区温控失衡,D区氧气纯度下降0.4%,E区……出现了不属于本系统的呼吸痕迹。”
“不是呼吸。”我打断他,“是吞咽。”
所有人都静了。
连戌土的数据流都凝滞了一瞬。
“它们吃掉了我们的循环系统。”我指着脚下,“不是破坏,是消化。玉兔纳米集群的远亲——‘噬静者’,以静默为食,以秩序为养料。它们靠吸收稳定运行的能量场存活,越是完美的闭环系统,越容易成为它们的胃囊。”
常曦终于现身,银白长发如星河流泻,眼中却燃着千年未熄的冷焰:“你确定这不是吴刚残留逻辑溢出?”
“吴刚只会砍树。”我咧嘴一笑,“可谁见过会敲门的AI?”
我又举起扳手,对准管井最深处,狠狠砸下——
铛!!!
这一次,整条环廊震了三震。
灰尘簌簌落下,裂缝中渗出幽蓝微光。
辛木突然尖叫:“收到回应!收到回应!是一串斐波那契数列逆序排列,结尾附加一个……笑脸符号。”
戌土缓缓单膝跪地,向我低头:“指挥官,我们是否……该组建一支不会说话的军队?”
我望向常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