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冲师父的丹药效力极强,加上他渡过来的那一股精纯浑厚、与我同源却强横不知多少倍的内息,如同暖阳融雪,迅速稳住了我濒临崩溃的伤势。剧痛依旧,却不再是无法忍受的撕裂感,生命流逝的冰冷潮水似乎暂时退去了。
然而,肉体稍得喘息,那一路压抑、用坚韧外壳死死包裹住的委屈、恐惧、不甘与自责,却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我看着师父那张熟悉而刚毅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怒火,听着他那粗声粗气却斩钉截铁的承诺,一直紧绷的、几乎要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
“师父……”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没事,想表现得坚强一些,就像以前在险空山,无论练功多苦多累,受了多少伤,我都总是咧嘴笑着说“没事,师父,我撑得住”。
可这一次,那简单的两个字出口,却带上了无法控制的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得厉害,视线迅速模糊,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肆意流淌。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压抑到了极致、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声的颤抖和断断续续的抽泣。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痉挛,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阵钝痛,但这痛,此刻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师父……阿青……阿青他被抓走了……就在我眼前……我……我救不了他……”我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紧紧抓住师父粗糙的衣袖,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他那么小……他刚刚才能说话……他们说他是什么‘容器’……他们会对他做什么?师父……我害怕……我好害怕……”
我像个走丢了许久、受尽了惊吓终于找到大人的孩子,将头埋在他坚实的臂弯旁,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黑风峡的惨烈,空远义父的托付,北华五杰的离散,孙小芹的逝去,胡铁彪的恩情,大漠的干渴,雅丹的谜团,承影剑的得失,还有……阿青那双清澈的、最后看向我时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翻滚,压得我几乎窒息。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义父交给我的担子……我没能扛起来……还连累了那么多人……阿青是因为跟着我才会……还有巴图……他就死在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个废物……一个没用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