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方那块镌刻着云霄开派祖师云沧溟之位的金丝楠木灵牌,此刻正斜插在香炉灰烬里,断裂的边角处还残留着半个沾血的脚印。
吴……家……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枯瘦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半年前那场惨败的画面又在眼前闪回:那个暴雨夜里,他像丧家之犬般拖着残躯爬过尸山血海的屈辱。
三品宗师的修为在那夜跌落至三品初期,若非施展燃血秘术,只怕连这副残躯都要交代在清河郡。
偏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云飞扬眼中寒光暴涨。他转身一脚踹向斑驳的木门,腐朽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露出里面二十多个面黄肌瘦的弟子。
这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蜷缩在角落里,有人正在争抢半块发霉的炊饼,有人用脏布条包扎着溃烂的伤口。
见门被踹开,众人顿时如惊弓之鸟般跪伏在地,最前排的少女手中陶碗摔得粉碎,混着野菜的稀粥溅在云飞扬靴尖上。
师……师父……少女颤抖着去擦那点污渍,却被一道气劲掀翻在地。
收拾行装。云飞扬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他袖中甩出一卷泛黄的地图,明日卯时,随我投奔白河郡白莲教。
满室死寂中,仅存的长老白万山突然重重叩首。
这位四品中期的汉子额头抵着青砖,花白的鬓角已被冷汗浸透:师父三思!白莲教修炼血祭邪术,勾结漠北妖人,朝廷早已明令……
朝廷?云飞扬突然癫狂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朝廷在哪?当吴家联合玄天阁血洗我云霄门时,朝廷的巡按御史正在醉仙楼听曲!
他袖中飞出一道灰蒙蒙的气劲,白万山如断线风筝般撞上殿柱,一口鲜血喷在褪色的正气长存匾额上。
瘦马在官道上踏起一蓬蓬黄尘。云飞扬眯眼看着远处扭曲的地平线,身后三十余名弟子沉默地拖着十几辆吱呀作响的马车。
车上满载着用油布包裹的秘籍、贴着封灵符的兵器匣,最中间那辆马车上,云霄门历代祖师的画像在颠簸中微微晃动,画中人的眼睛似乎正透过绢布凝视着这群背离祖训的徒子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