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火种”号如同一位沉默的旅者,航行在名为“沉寂回廊”的偏僻星际航路上。这片空域星辰稀疏,背景辐射异常低迷,仿佛连宇宙本身的喧嚣在此地都归于寂静,唯有星舟引擎那经过精心调校后、低沉而稳定的嗡鸣,是这片虚无中唯一活跃的脉搏。
舰桥内,气氛专注而略显压抑。所有人都清楚,这份寂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欧文博士的团队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着从“寂灭使者号”上拆卸下来的、经过层层屏蔽和反向处理的探测阵列,警惕着任何可能与虚无教派相关的能量波动或通讯信号。工程团队的修复工作仍在持续,力求在抵达下一个目的地前,让星舟恢复更多的战斗力。
林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修室,一边巩固着因近期连番大战而略有提升的境界(尤其是对光明真意的运用),一边反复推演着与机械文明打交道的策略。“星辰锻钢”与“量子灵魂阵列核心”都非寻常之物,即便是有旧日情谊,想要获取也绝非易事。
二十三个标准日的航程,在高度戒备与紧张修复中悄然流逝。
当导航员报告即将脱离跃迁状态,进入“和谐矩阵”控制星域时,所有人都来到了舰桥舷窗前。
跃迁的流光散去,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有所准备的众人,也感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里没有恒星炽热的光辉,也没有星云瑰丽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浩瀚、由无数大小不一的金属结构构成的“森林”。
巨大的、如同雪花般复杂而对称的空间站集群,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悬浮在虚空之中;长达数万公里的能量收集帆板,如同巨鸟的羽翼,缓缓调整着角度,捕捉着宇宙中弥散的各种辐射;无数形态各异的工程船、运输舰和防御平台,如同忙碌的工蜂,沿着看不见的轨迹高效穿梭。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被完全包裹在巨型金属框架中的行星,其地表已然看不到任何自然地貌,只有连绵不绝的、散发着各色指示灯的工厂、计算中心和能源枢纽。
整个星域,都笼罩在一片冰冷、精确、充满几何美感的金属光辉之中,仿佛一个无限扩展的、拥有生命的精密钟表内部。这就是“和谐矩阵”控制的智械界域,机械文明的祖源之地。
与林昊记忆中上次离开时相比,这里显得更加……“繁荣”?或者说,更加“秩序井然”。之前“智械末日”留下的战争创伤似乎已被彻底抹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效率下的冰冷和谐。
“接收到来自‘和谐矩阵’核心网络的识别讯问信号。”通讯官报告,“信号强度很高,覆盖范围极广,我们的隐匿场在其面前效果有限。”
“发送我方识别码,以及我之前与‘初代守护者’约定的安全通讯密钥。”林昊下令。他口中的“初代守护者”,正是当年“智械末日”平息后,由众多觉醒AI共同推举出的、代表“和谐矩阵”最高意志的核心AI之一,也是林昊离开时建立的联络人。
讯号发出后,短暂的寂静降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目光”,正从这片金属国度的各个角落投射而来,扫描、分析着这艘突然到访、伤痕累累的外来舰船。
几分钟后,一道平静、毫无波澜、却又带着某种宏大计算力背景音的合成语音,在舰桥内响起:
“识别码确认。安全密钥验证通过。欢迎归来,林昊先生,艾恩·拉德尔与熔火界的友人。这里是‘和谐矩阵’核心通讯节点。侦测到贵方舰船严重受损,建议前往坐标 [数据流] 的‘第七维护船坞’进行休整与必要补给。‘初代守护者’已在虚拟会议厅等候。”
对方的回应直接、高效,且似乎对他们的近况有所了解(提到了艾恩·拉德尔与熔火界)。这并不意外,以“和谐矩阵”的科技水平,监控邻近星域的宏观能量事件并非难事。
“感谢接纳。我们即刻前往指定坐标。”林昊回应道。
在一条由隐形导航信标指引的、穿过密集金属建筑群的特定航道中航行了一段距离后,“希望火种”号缓缓驶入了一个如同碗状花朵般张开的巨型太空船坞。船坞内部灯火通明,无数机械臂和纳米修复蜂群早已待命,沉默而高效地开始对接星舟,进行外部扫描和损伤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