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露台飘着洗衣粉的柠檬香。汉娜把晒伤的脚丫搭在卢勇腿上涂芦荟胶:“明天要去妈阁庙还愿哦。”她脚踝的贝壳链子少了两颗,大概是追鸽子时掉海里了。
卢勇突然从行李箱掏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对珍珠耳钉。“南川买的?”汉娜凑近看盒底的繁体字,“澳门老字号金铺?”原来他趁汉娜试吃杏仁饼时偷溜出去买的。
月光把跨海大桥照成银链子时,汉娜戴着新耳钉在露台跳舞。
珍珠光晕随着旋转洒在卢勇的衬衫上,像撒了把会发亮的白砂糖。
楼下泳池突然有人放烟花,火光映着广告屏里定格的吻,整个澳门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
妈阁庙的晨雾还没散尽,汉娜就扯着卢勇的格子衬衫往台阶上冲:“头柱香!要抢头柱香还愿!”
她新买的绣花鞋踩到功德箱前的湿青苔,整个人往后仰,被卢勇拦腰抱住时,发梢扫落供桌的荔枝贡品。
穿海青袍的庙祝笑着递来三支香:“靓女心诚则灵,头柱香要五更天来啦。”汉娜噘嘴吹灭香头火星,烟气飘过卢勇的相机镜头,恰巧框住她鼓起的腮帮。
正殿的紫铜香炉腾起螺旋烟柱。汉娜闭眼合十念念有词,卢勇偷瞄她睫毛上沾的香灰:“许愿要说出声才灵验哦。”话音未落,隔壁旅行团的大妈突然高喊:“求菩萨保佑我儿子娶个本地姑娘!”
汉娜笑倒在卢勇肩头,发间别的茉莉花串掉进功德箱。穿唐装的义工阿婆颤巍巍捞出花朵:“后生仔,带女朋友去后山摸姻缘石啦。”她掌纹里嵌着三十年的香火味,指甲缝还粘着去年中秋的月饼渣。
后山石阶被晨露浸得发亮。汉娜拎着裙摆找角度拍紫烟,卢勇突然蹲下:“上来,你鞋跟要嵌进石板缝了。”她伏在宽厚脊背上时,闻到昨晚酒店沐浴露的雪松香混着今晨的线香余韵。
举着自拍杆的情侣迎面跑来:“麻烦让让!我们要拍《花样年华》同款转角!”汉娜的茉莉花串勾住女生的蕾丝发带,两股香气纠缠着坠入山涧。卢勇摸出备用的栀子花串:“南川奶奶教我的打结法,保准甩不掉。”
姻缘石前挤满摸铜钱的游客。汉娜刚掏出湿巾擦手,穿汉服的小妹就递来红绸带:“姐姐写心愿要繁体字哦,月老看不懂拼音。”卢勇偷瞄她写的“要和阿勇养柴犬”,顺手在背面补了句“还要有猫”。
系绸带时山风骤起,刚写好的红绸飘向悬崖。卢勇扑过去抓,手肘蹭到石壁青苔,留下道翡翠色划痕。汉娜举着棉签给他消毒,碘伏混着茉莉香薰得两人同时打喷嚏。
茶摊的阿公摇着蒲扇笑:“后生仔饮凉茶啦,廿四味清肝火。”汉娜盯着黑黢黢的汤药皱眉,卢勇仰脖干完突然亲她嘴角:“甜的。”她半信半疑抿了口,苦得扯歪卢勇的格子衬衫领口。
卖钵仔糕的阿嬷趁机推销:“请你们食红豆味,要帮忙发小红书喔!”汉娜举着糕点自拍,卢勇偷咬她手上那半块,镜头定格在两人鼻尖沾着同粒红豆的糗样。
偏殿的许愿井闪着银光。汉娜翻遍钱包找不到硬币,卢勇变出枚南川带来的古铜钱:“上次在许愿亭顺的,正好物归原主。”铜钱入水时叮咚作响,惊动井底锦鲤,甩尾的水珠溅湿汉娜的锁骨。
穿运动衫的扫地僧突然开口:“女施主面向东南方许愿更灵。”汉娜转身时踩到青苔,整个人撞进卢勇怀里。僧人合掌微笑:“善哉,东南方在此。”
文创店的手绘明信片堆成小山。汉娜挑着澳门八景印章,卢勇偷拍她纠结的侧脸。老板娘突然递来泛黄的老照片:“帮你们拍张拍立得啦,背景选妈阁紫烟还是姻缘石?”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穿堂风掀起汉娜的雪纺裙摆。卢勇伸手去按,照片出来却是他环抱她腰肢的慌张模样。老板娘眨眨眼:“这张免费,记得tag我们店脸书。”
山腰凉亭飘来葡挞香。汉娜数着台阶往上跑,发梢的茉莉花瓣落在卢勇肩头。卖蛋挞的大叔掀开藤编篮:“最后两个,要淋蜂蜜还是撒肉桂粉?”
两人各执一词,最后用手机转盘随机选。蜂蜜罐旋开的瞬间,汉娜突然舔走卢勇指尖的蜜珠:“浪费可耻!”树梢的白头翁叽喳起哄,啄食着石凳上的饼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