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婴钓长鳟”

墟萸 竸三爷 3885 字 4天前

波阿力花?敕珊再次惴惴不安地上下扫了几眼图塔?乔玛,又扭过脸盯着泰马尔。鎏金王座在烛火下投出复杂的阴影,他指尖不停抚过扶手下方银雕纹的凹痕——那是这位君王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心领神会地泰马尔忙转身向图塔?乔玛道:“我和您一起去吧,那里的方言可不太好懂。”说罢善意的微笑中带着些紧张,制服的银线也因胸口起伏而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褪色的内衬,如同他此刻忐忑的心。

“不需要!”图塔?乔玛勉强挤出丝笑容道:“边城在哪个方向?”他的声音低沉如泥炭沼泽里的气泡,斗篷边缘的蝰蛇刺绣随呼吸起伏,仿佛随时会游出织物。鲁姆图语的尾音拖得很长,像刀刃划过岩石般坚定。

波阿力花?敕珊彻底瘫软般靠进那银树王座,好似异常沮丧地垂下了头,用力咽了口唾沫。

看着君王那万念俱灰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泰马尔咬了咬牙,抬手在向宫殿里西南方向指了指道:“出了城一直往那边,在快到迷雾山的时候,就能看到那座破败的城镇,那就是边城!”随即又带着些落寞补充道“迷雾山前唯一的城镇!”

图塔?乔玛转身向宫殿外走去,宫殿里的人看着这个孤僻又怪异的鲁姆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他那宽大的脚掌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的摩擦声,腰间悬挂的鱼骨刀与皮裙相互撞击,发出空洞的“咔嗒”声,与远处廊柱间的风声形成诡谲的和鸣......

萨姆城的城门又缓缓打开,披着斗篷的图塔?乔玛轻轻拉扯缰绳,骑马向西南方向而去。城门下时发出的轰鸣,惊起夜幕中的几只夜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点着燃着零星灯火的萨姆城。

玄月昏沉中,图塔?乔玛单人独骑在寒风中疾驰,而空旷的原野似乎没有边际,只有地面那些被砍伐后的一个个腐烂树桩。残月将他模糊的影子拉得极长,与枯树桩的阴影交错,如同张巨大的捕网。风卷着沙砾打在斗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远处的山脉如巨兽的脊梁,在暮色中起伏。

乌云渐渐遮挡住了那冷月,最后成了漆黑一片,图塔?乔玛骑着马依旧在旷野前行,直到发现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如同沼泽中的磷火,黑马的铁蹄踏过结霜的草地,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那些灯火近了,才看清是座城镇大门上的松脂点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如濒死的蝴蝶。

图塔?乔玛跳下战马,拍了拍马屁股将它赶走,自己向灯火处走去,距离随着步伐由远及近,边城这个小市镇越来越清晰,城镇矮墙上的箭垛缺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泥土,像缺牙的嘴。待穿过那残破不堪的简易矮墙门楼,边城街道尽收眼底,街边石头砌成的房子也是歪歪扭扭,偶尔有个小窗户忽闪着烛光,回身望去,两座塔楼上的哨兵早已呼呼大睡。经过塔楼时,哨兵的鼾声中似乎还混着酒醉的呓语。

图塔?乔玛顺着街道一直向前,穿过城镇钟楼走到街道的尽头,终于听到在不远处的坐石屋中传来阵阵嘈杂嬉闹声,而两扇敞开的窗户也透着红色的灯光,隐约可见有人影在晃动,如同皮影戏里的鬼怪。

突然,一名醉汉被人从这个屋子里推出,额头磕在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随即晃晃晃悠悠站起身骂道:“猪油酒馆,老子乔伊迟早一把火烧了你!”说着踉踉跄跄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而他的骂声里带着哭腔,尾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如同他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外套。

图塔?乔玛走上前,轻轻推开这个酒馆油腻的木门,一股酸臭的汗味、劣质麦酒的味道和烤焦的洋葱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嗓子眼发紧,在这个门脸很小、空间很大且人声鼎沸的酒馆内,深夜的众人已喝得醉汹汹,有的大声吵嚷,有的在摔打着羊骨牌。羊骨牌摔在木桌上的“啪啪”声,混着某人的打嗝声,组成曲混乱的酒馆夜曲。

图塔?乔玛穿过凌乱的桌子,来到最里面的木案前,慢慢坐到把椅子上。他的斗篷擦过张堆满空酒杯的桌子,锡杯子们摇晃着险些摔倒,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周围的醉汉们哄笑起来,仿佛在欢迎一个异乡人。

穿着皮围裙的酒馆年轻老板扫了眼戴着斗篷帽的图塔?乔玛,板着脸道:“你要什么?”他的围裙上沾着陈年的酒渍和汤汁,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手里的抹布拧出的水,滴在满是划痕的木案上,发出“吧嗒”的声响。

图塔?乔玛笑笑,又轻轻点点头。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疲惫,帽檐下露出的眼角有几道细纹,好似那是长期在野外奔波的印记。

酒馆老板谨慎地盯着图塔?乔玛斗篷帽下的脸庞,随即转过身弄了碗油渣蚕豆饭,丢在木案上道:“六个基尼。”碗里的油渣呈焦黑色,蚕豆饭上结着层冷油,在烛光下泛着青色,木案上的刀痕里还嵌着前一位食客留下的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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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塔?乔玛拿起木勺舀着尝了口,赞许地点点头。木勺的边缘有缺口,刮过碗底时发出“吱呀”的声音,油渣咬在嘴里发出“咔嚓”的脆响,混着蚕豆的绵软,竟让人有几分舒适的感觉。

“我大方的西塞罗,你又在请哪个可怜人吃免费餐。”一个男人醉醺醺地凑了过来。他的胡子上沾着饭粒,说话时喷溅的唾沫星子落在图塔的斗篷上,眼神浑浊却透着不怀好意的光。

酒馆老板西塞罗用抹布擦着木碗,不耐烦道:“你喝多了,离这个新朋友远点。”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手却在柜台下摸索着什么,柜台后的酒瓶在烛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像排沉默的卫兵。

醉汉搬了个木凳,满嘴酒气地紧紧挨着图塔?乔玛,并低声耳语道:“你别以为...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人,那是因为他还不了解你,咱们边城没好人,要么是被流放的婊子贵族,要么是...没大脑的亡命徒...”醉汉说着突然伸手,“哗”将图塔?乔玛的斗篷帽揭了下来,并大喊道:“你们看啊,哈哈哈。”斗篷帽被揭开的瞬间,图塔浅铜色的皮肤和左颊那道从眼角到下颌的刀疤暴露在众人眼前,刀疤呈暗红色,如同一条蜷缩的蛇,而他黑色的长发里还缠着几根沼泽地的芦苇,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人们也起身想起哄,但看到黑色长发、肤色浅铜的图塔?乔玛,酒馆顿时安静,又爆发出大笑:“沼泽人,边城居然来了个‘翘奇’...”笑声中夹杂着惊讶和嘲笑,有人用拳头砸着桌子,喊着“剥了他的皮”,酒杯和酒瓶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暴风雨前的惊雷。

旁边的醉汉挥挥手道:“我敢...打赌,他斗篷下...”说着想伸手撩图塔的黑色长斗篷。他的手指刚碰到斗篷边缘,图塔的右手突然闪电般伸出,死死钳住对方的手腕,骨骼挤压的“咔嚓”声让整个酒馆瞬间鸦雀无声,只有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照亮图塔眼中转瞬即逝的寒光。

呆怔片刻,醉汉顿时恼怒地伸出左手,好似想要一把掐碎这个沼泽人的脖子。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陈年的酒垢,指尖因充血而泛紫,喉咙里滚动着浑浊的怒吼,却在触及图塔咽喉前的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