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生日特辑

“答应我……”乔鹭的声音闷在他的肩膀上,“答应我你会活着回来。”

江淮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在逐渐黑暗的世界里,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她头发的触感,像最上等的丝绸。“我答应你。”他撒谎道,因为两人都知道,这承诺太过奢侈。

乔鹭的泪水浸透肩头的触感,让江淮的思绪突然飘回了二十年前的白鹭区港口。记忆中的咸涩海风与此刻书房内的茉莉香交织在一起,时光的界限变得模糊。

他自幼生长在白鹭区那座爬满青藤的老宅里,宅院后有一棵百年白鹭树,开花时像落满了雪。爷爷的书房永远弥漫着墨香和药草味,那里收藏着灵韵城最齐全的兵法典籍。小江淮总爱趴在爷爷膝头,听那些用金线装订的竹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文曲星转世啊。”私塾先生看到他七岁就能背诵《六韬》全篇时,捋着胡须感叹。那时他眼睛还很好,能看清书页上最细微的批注,能辨认港口每艘蒸汽飞艇桅杆上的编号。

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那天,港口的雾特别大。母亲把父亲锈迹斑斑的怀表放在他手心时,表链上还沾着玄武区特有的赤铁矿粉末。那年他十岁,第一次明白书本上的“马革裹尸”四个字有多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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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本已归隐田园,却在某个黎明重新穿起了压在箱底的制服从统帅府走出来时,晨光在那枚青铜副官徽章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小江淮追着蒸汽飞艇跑了很久,直到呛人的煤烟让他咳出眼泪——他那时以为,等港口钟楼的指针转满三十圈,爷爷就会像往常视察那样,带着一包松子糖回来。

那段时间港口总是挤满人群,每当有蒸汽飞艇从天际线浮现,码头上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小江淮会挤在人群最前排,踮着脚数着每一艘飞艇的编号——C-771、A-302、B-449……他记得爷爷乘坐的是“S-108”,那艘漆着白鹭家徽的银色飞艇。

他想起爷爷临行前把副官徽章别在他衣领上,笑着说:“等爷爷回来,就教你如何用这枚徽章变魔术。”

可是S-108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在军部档案室最底层的铁柜里,看到爷爷那页盖着“绝密”红印的作战记录:玄武区沦陷前夜,七十岁的老人带着三百死士引爆了最后一座蒸汽堡垒。

回到现在,乔鹭的呼吸渐渐平稳,但攥着他衣角的手指仍微微发抖。就像当年母亲听闻噩耗时,手中那盏永远没等到归人的茶杯。

“你爷爷的事……”乔鹭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鼻音,“老统帅临终前告诉我,当年若是江老没带敢死队断后,整个西线军团都会……”

“我知道。”江淮轻声打断,摸索着将墨镜重新戴上。这动作如今已变成一种掩饰,遮住那双逐渐死去的眼睛。“所以十七岁那年,我主动请缨当了老统帅的副官。”

他记得那个暴雨夜,自己浑身湿透地跪在统帅府门前,捧着爷爷留下的战术笔记。老统帅用长满老茧的手捏着他的肩膀说:“江家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倔。”

书房的西洋钟敲了七下,惊飞窗外一群白鹭。江淮突然很庆幸此刻——这样就不用面对乔鹭脸上那种他熟悉的表情。当年母亲在港口等不到爷爷时,铜镜里映出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其实……”江淮转动着茶杯,“我偷偷改过爷爷的战术。”他感觉到乔鹭突然绷直了脊背,“三年前那场守城战,我用的就是爷爷在玄武区失败的那套方案——只不过在蒸汽炮阵列加了三个预备点火点。”

乔鹭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颤。当年正是这场战役,让年仅二十五岁的江淮一战成名。没人知道那精妙绝伦的战术调整,源自对家族悲剧的反复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