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消毒酒精的气味漫进诊室,顾长哥指间的银针突然震颤。
艾绒燃尽的灰烬在病历本上勾勒出阴阳鱼,尾鳍处焦黑的问号正对着救护车顶灯投来的蓝光。
他抓起搭在椅背的白大褂冲出门,菌丝金粉在衣摆簌簌飘落。
五味子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本该青涩的果实此刻泛着诡异的绛紫色,像是某种古老图腾的纹路。
“周叔!”顾长哥拍开村医代表家院门时,竹篱笆上缠绕的忍冬藤突然疯长,叶片背面浮现出细密的脉纹。
周村医正对着满桌泛黄的古籍发怔,镜片映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病毒模型。
“十三例高热患者,舌苔都生出了金丝纹。”周村医的钢笔尖戳破纸张,墨迹在《温病条辨》扉页晕染成骷髅形状,“市里送来的试剂盒……全变成了当归片。”
顾长哥指尖抚过患者舌诊照片,菌丝突然从相纸背面钻出,在他虎口处结成微型太极图。
窗外传来七辆卡车重组时的金属摩擦声,某个瞬间竟与《黄帝内经》记载的“七日来复”之数暗合。
“是瘴。”他忽然抓起砚台边的艾草,叶片在掌心碎成金色粉尘,“《岭南杂记》说瘴气化形时,草木会提前结果,牲畜……”话音未落,晒谷场方向传来母鸡打鸣声,混着当归鸡汤的香气飘进窗棂。
周村医猛然起身,撞翻了镇纸。
青铜饕餮造型的镇纸滚落地面,口中含着的玉珠突然迸裂,露出微型芯片的金属光泽。
“你意思是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顾长哥耳后逆旋的太极纹,“这次不是病,是劫?”
诊室突然陷入黑暗,唯有顾长哥白大褂上的菌丝泛着微光。
他摸出银针在百会穴轻轻捻动,针尾突然迸出火星,照亮墙上历代名医画像——那些古画里的人像竟全变成了穿防护服的现代人。
“周叔看这个。”顾长哥掀开患者的上衣,肋下浮现出用天麻拼成的生辰八字,“今早李婶竹篮里的药材……”他话音戛然而止,赵清玥抱着政策文件的身影从窗外匆匆掠过,笔记本页脚隐约露出双喜纹的折痕。
周村医的烟斗在黑暗里明灭:“当年非典时的功德碑……”
“裂痕已经补全了。”顾长哥的银针突然发出蜂鸣,针尖指向北方,“但新碑要立在哪?”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撕开夜幕。
两人冲出门时,看见菌丝孢子在空中交织成双螺旋,蓝光里的电子印章正盖在“特级会诊”四个篆体字上。
顾长哥的白大褂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紫铜药秤——秤砣不知何时变成了孙老板公司的标志。
“顾大夫!”赵清玥的呼唤混着当归香飘来。
她发梢沾着晒谷场的麦壳,政策文件边缘的育儿经字迹正在月光下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