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铜器发出空灵的嗡鸣,惊起檐角筑巢的雨燕。
二十八个红木箱应声开启,油墨与檀香的气息漫过省道残骸。
李静宜的翡翠吊坠忽然泛起荧光,照亮张父亲布满沟壑的脸:"光绪年间发大水,祠堂里三百卷族谱也是这般晒的。"
王雪正要开口,七八个扎红头绳的村妇已捧着陶罐围上来。
当归混着艾草的雾气里,泛黄的书页在青铜盘上舒展如初生婴儿。
李静宜指尖抚过修复如新的《女科要诀》,突然发现每处破损都被填入带槐花香气的桑皮纸。
"您怎么知道..."她的话被卡车轰鸣打断。
孙老板跳下车厢,手里紫砂壶泼出的茶汤竟在空中凝成个安胎药的方剂图。
张父亲将接生盘往酸枝木案几重重一搁,百年铜器与青石碰撞出金石之音:"顾小子用悬壶金线救书,老骨头就用接生盘救字!"他突然指向祠堂方向,新漆的楹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金匮玉函承岐黄,悬壶济世续青囊"。
顾长哥喉结滚动,腕间金线不受控地勾出个安胎符。
李静宜的守宫砂突然灼痛,她慌忙按住颈间翡翠,却见王雪胸前的朱砂符咒正在古籍堆里明灭不定。
"顾大夫!"运输队长老周举着手机冲进晒书场,"中医药出版社那边..."
狂风骤起,十八盏煤油灯同时熄灭。
顾长哥的金线在古籍间织就的光网突然震颤,某处节点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
李静宜扑向最近的书箱,文渊阁藏本的《女科百问》扉页上,胭脂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王雪突然尖叫:"我的朱砂符!"她胸针暗格里珍藏的百年朱砂竟化作细流,顺着青铜接生盘的云雷纹渗入青石板缝隙。
孙老板的紫砂壶"啪"地炸裂,茶汤在《济阴纲目》封皮洇出个残缺的安胎方。
张父亲猛地抄起接生盘,浑浊眼珠突然精光四射:"有人动了供奉三十年的紫河车!"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十七个未接来电的红色标记刺得人眼疼。
顾长哥划开屏幕瞬间,视频会议界面弹出的却不是陈总圆润的脸——某位捐赠代表背后的百子柜里,本该存放《傅青主女科》的格子空空如也。
"很抱歉。"对方推了推金丝眼镜,反光的镜片遮住表情,"鉴于贵方未能妥善保管首批捐赠品,基金会决定暂停后续..."
山风卷着槐花瓣掠过晒书场,顾长哥腕间的金线突然绷成直线。
李静宜的翡翠吊坠应声碎裂,满地翠色荧光中,王雪珍藏的朱砂正顺着地缝流向村口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