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偏厅里。
李当归几人听到药铺少年成功的救走了她,都松了口气。
花生大士摩挲着手中茶盏。
李当归腰间的"辞故人"和“见新雪”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这段尘封往事中的血腥气。
自己的父亲救下了母亲,然后呢?
花生大士接着讲述。
"那日大雨倾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有人放出消息,说亲眼看着你母亲咽气。"
静姝不知何时攥住了雀翎的衣袖,而宁芙的剑鞘已凝满霜华。
"消息传得比瘟疫还快。"花生大士苦笑,"白虎城最大的酒楼当即摘下红灯笼,挂了三丈白幡。"
记忆如潮水涌来。
老人仿佛又看见满城缟素的景象:赌坊停业三日,赌徒们用骰子在汀兰常坐的窗边摆出"祭"字;
乞丐们凑钱买了最便宜的黄纸,蹲在街角一张张烧;
更有痴情剑客当众折断佩剑,发誓此生不再习武。
"最可笑的是那些曾被她教训过的豪强。"花生大士突然冷笑,"明明恨她入骨,却偏要摆出痛惜之态,在追悼宴上假惺惺抹眼泪。"
李当归握紧了短剑。
他从未想过母亲有如此波澜壮阔的过去——那个在百草堂温柔熬药的妇人,曾经是能让整个江湖颠倒的存在。
"玉罗城主更是亲自带兵围剿。"花生大士的指节敲击案几,节奏如战鼓,"那老顽固平时最烦江湖恩怨,那天却红了眼。"
宁芙突然抬头:"然后呢?"
这个问题像柄利剑刺穿房间。
花生大士的茶盏晃了晃,几滴茶汤溅在袖口,晕开如血痕。
"我那时在批阅漕运公文。"老人突然攥紧绢帕,"听到消息时,朱笔直接折在了奏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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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今记得那天的混乱。
身为城主之手,他本该立刻部署追凶,却鬼使神差地取出珍藏的梨花白,独自喝到天明。
直到城主踹开房门,把醉醺醺的他拖到院中用冰水浇醒。
“「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城主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们这种人..."花生大士轻轻抚平绢帕,"没有资格为谁长久哀恸。"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李当归腰间的双剑。
少年突然明白为何花生大士初见时如此失态——那不是对利器的敬畏,而是对故人遗物的痛惜。
雀翎突然开口:"后来呢?"她灰白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那些追杀者..."
"满门被诛。"花生大士语气平淡,却让室内温度骤降,"玉罗城主把他们钉在城墙上,整整三日才断气。"
一阵穿堂风突然掀开窗扉。
众人这才发现,庭院里的樱花竟然全开了——分明不是花季。
花瓣随风卷入,落在李当归膝头,像极了当年满城祭奠的纸钱。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夫记得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我当时正在批阅公文。”
花生大士吸了下鼻子,思绪再次拉扯到从前。
那日,年轻城主之手的朱笔悬在公文上方,一滴墨汁将落未落。
窗外蝉鸣聒噪,初夏的热浪让砚台里的墨都有些发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