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谢堂前飞燕语,秦淮河上暮烟横

剑光乍起时,蔡佳轩已退至画阁栏边。王宣之的剑是寒铁所铸,带着世家特有的霸道,每一剑都直取要害,却在将及衣袂时,被一道清光挡住——是王嘉馨的雌剑,剑穗上的九龙纹在暮色中隐现,竟与王氏家徽暗合。

“堂兄住手!”她横剑护在蔡佳轩身前,步摇上的翡翠流苏剧烈晃动,“今日是春宴,若见血光,如何向伯父交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王宣之收剑,却仍冷笑:“妹妹护得好!莫不是忘了,你腕上的‘缠花金钏’,是祖母用南海珍珠串的?你可知,为了这对钏子,多少鲛人被割了泪腺?”他指了指嘉馨腕间的金钏,珍珠在灯火下泛着青光,“寒门子弟,懂什么叫‘一钏易百命’?”

席间忽然安静。蔡佳轩这才注意到,嘉馨腕上的金钏,每颗珍珠都浑圆如泪,串在金丝上,竟似鲛人泣血。他想起老道曾说,雌雄双剑本是太古之物,需以心养之,此刻忽觉腕间剑穗发烫,低头看去,穗上金丝竟与金钏的纹路隐隐呼应——原来这九龙剑穗,竟是用鲛人的金丝所织,每一根丝,都缠着千年的冤魂。

谢道韫忽然抚琴,焦尾琴发出清越之音,震得琉璃灯无风自动:“《庄子》有云,‘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诸君在此论剑,可曾想过,剑为何而鸣?”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蔡佳轩身上,“当年卫玠过江,见‘江南风物,迥异中原’,曾叹‘此中自有真意’。今日之宴,珍馐罗列,珠玉满堂,可有人记得,江北的百姓,还在吃麦麸拌野菜?”

琴音渐低,如泣如诉。蔡佳轩望向秦淮河,水面上漂着几盏河灯,是附近百姓放的祈愿灯,烛光微弱,却在暮烟中连成一线。他忽然想起画舫听雨那晚,梦中的河灯也是这般模样,每一盏都载着人间的疾苦。腕间剑穗轻轻摆动,扫过案上的“金缕酥”,银屑纷纷而落,恰似雪落尘埃。

王嘉馨忽然解下腕间金钏,放在青瓷盘里:“堂兄既说这钏子染着鲛人血,便请送回南海吧。”她望向蔡佳轩,眼中有微光闪烁,“我王氏虽贵为望族,却不该忘了,当年永嘉之乱,若不是百姓舍身相护,哪有今日的朱门酒肉?”

席间哗然。王宣之脸色青白,正欲发作,却见主位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王大司马。他身着玄色朝服,腰间玉带上嵌着九块和田墨玉,每块玉上都刻着王氏祖训:“敦本务实,毋忘黎元”。

“春宴设在此处,原是要诸君看看这秦淮河的烟火。”大司马声如洪钟,震得画阁梁柱轻颤,“可你们看看,对岸的棚户区,还有人在漏雨的草棚里熬麦粥!”他指向河心,那里漂着几艘破旧渔船,渔火如豆,“当年王导公临江流涕,劝勉元帝‘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如今你们却在为一把剑、一对钏子争执,可对得起‘琅琊王氏’四字?”

谢道韫起身,向大司马行礼:“大司马此言,道破天机。当年谢安公在东山,每见民生疾苦,便抚琴长叹。今日这焦尾琴,弹的不是《阳春白雪》,是《采薇》之怨。”她转身望向蔡佳轩,“小友可愿与我论道?非关剑器,只论人心。”

画阁外,暮烟已合。蔡佳轩随谢道韫步至船头,只见秦淮河上,世家的画舫与百姓的渔船擦肩而过,前者灯火辉煌,后者渔火凄凉。谢道韫执起铜勺,舀了一勺河水,水中倒映着两岸灯火:“你看这水,不分贵贱,皆能载舟。剑亦如此,不分雌雄,皆能护人。”